打铁要趁热,避免夜长梦多,几人从夏家出来,就呼啦呼啦往民政局跑了。
张大虎夫妻则是被张叔公压着回张家村带张玉娇出来。
到了张家,张家老娘一听说要跟孩子断了联系,还要还两百块钱给夏家,当场就差点晕厥过去。
张大虎掐着她的人中,才把人给叫回来。
张家老娘一清醒,就闹起来:“天老子爷哟,要我家去哪里凑两百块钱,这不是把人给逼死吗?”
她气极,甚至还指着张叔公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亏你还是我家男人叔叔,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
夏家找你,你竟然也不提前跟我们通个信,不然我家也好有个准备,何至于被他们逼到这份上。”
张叔公年纪一大把,头一次被后背指着鼻子骂,顿时脸色铁青。
他扔下一句:“快点跟玉娇一块去民政局。”就气呼呼出了房门。
家里因为张玉娇的事情背了债,张大虎正满腹怨恨,如今张家老娘又这么闹,更是让他烦上加烦。
他冷下脸来,嗤道:“当初若不是你贪图夏家的钱,让玉娇把锅栽到夏景宸身上,会有后面的事情?”
他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玉娇道:“收拾一下,赶紧跟我去吧。”
张玉娇此刻面容憔悴,人也比在夏家的时候苍老了许多。
她点点头:“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走吧。”
“慢着!”张家老娘见张玉娇要跟着去,连忙喊住。
她从床上下来,拖住她,骂道:“你是死脑筋吗?他们说孩子你就给?
你去跟夏家说,如果想要孩子,让他们给我们钱!”
还没等张玉娇说话,张大虎就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叫夏家给钱?
人家单子都列出来了,我们欠人家八百多块钱!
他们没让我们还完就算不错了,你还想问他们给钱!
妈,到这份上了,我看不清醒的是你!”
说着,扯住张玉娇就要走。
张家老娘被张大虎的话震得半天才回过神来,待她反应过来,张大虎已经拉着张玉娇走到了门口。
她由不死心,冲过去拉住两人,眼神中透着疯狂:“孩子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为什么还要孩子?
说不定夏家就是为了用孩子拿捏我们!
不对,他们可能为了报复我们,把孩子给卖了!
他们卖也是卖,不如给我们家,还能给她找个好婆家,这彩礼钱刚好拿来还给夏家?”
她看向张家老娘,讥诮道:“妈,你可是思彤的亲外婆。”
张家老娘有短暂的不自在,道:“我是她外婆又怎么样,那也得有钱活下去。
你又怎么知道,夏家人不是这样想的?说不定他们还把孩子卖给老鳏夫呢!”
张家大嫂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我们家自己找的人家,总归信得过一些,差不多可以换一百块钱呢,给了他们多亏。”
张玉娇看向两人,只觉得恶心:“人家夏家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你们真让我恶心。”
离婚以来,她每天过得浑浑噩噩,不是睡懒觉就是去打牌。
她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麻醉自己,好忘记自己这可笑又可怜的人生。
每次看到夏思彤,她就会想起那天晚上,以及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父亲,就像是扎入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又忘不了。
所以,她恨夏思彤,把对自己的恨也转移到夏思彤的身上,甚至看到哥嫂和侄子侄女们欺负她,她都视若无睹。
她想,不打死就行。
再或者,死了就死了,省得受罪。
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夏景宸后悔。
可是,今天张大虎回来,说夏家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要夏思彤的抚养权的时候,她那颗已经死了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不管夏景宸再怎么恨她,他还是爱孩子的。
即便在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也愿意抚养。
她顿时就释然了。
夏家人心善,不管是两老口带着夏思彤,亦或是将来夏倾沅帮扶一把,她都会过得很好。
比跟在她身边好。
张家大嫂还想再说,被张大虎打断了。
他已是十分不耐:“人家已经说了,孩子和钱都要。
你们与其在这里吵,不如想想怎么凑钱的好!”
他恨恨看向张玉娇:“要是钱凑不出来,就把你卖了!”
如果不是夏家非要孩子,他都想把孩子卖了去抵债。
他的话被站在门口的张叔公听到,又是一声骂:“张大虎你个浑人,以后休再让我听到要卖你妹妹的话!”
张大虎涨红了脸,没有说话,看向张玉娇的眼神阴森可怖。
张玉娇没有再理会他们,转身就出了屋。
张叔公见她出来,语气稍缓:“走吧。”
张玉娇糊涂了半辈子,总算在关键的时候没有再糊涂。
他劝道:“看得出来夏家都是好人,孩子姑姑和姑父又是顶厉害的,孩子在他们家,断不会受苦。”
闻言,张玉娇的脸上有些动容,泪意涌上心头,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叔公见她这般,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张玉娇也是个可怜人,被老娘和兄弟那一家人给害了。
哎!
夏景宸连同袁村长一起等在民政局门口,沈奕舟则是被领导悄悄请了进去。
原本还以为张家人过来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不一会就到了。
张叔公道:“人齐了,我们就进去吧。”
夏景宸点头:“有劳张村长了。”
他的目光落在始终未曾抬头看他一眼的张玉娇身上,叹息一声,也转身进去了。
待夏思彤的抚养证明开好,几人又相顾无言地出了门。
看着消瘦的张玉娇的背影,夏景宸心中苦涩,终是开了口:“玉娇,你自己保重。”
两百块钱,是沈奕舟有意整治张家,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求情,因为张家活该。
只是张大虎和张家老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
张玉娇的脚步顿住,低着头,没有说话。
眼泪再也忍不住,从她的眼眶滴落,她死死地咬着唇,不想让他看见。
她深吸一口气,低低应了声:“嗯。”
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五年夫妻,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