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细微的动静在听到陈丽的话后,先是短暂的沉静,然后是脚步声传来,门从里面开了。
秦书瑜顶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头发散乱,双眼通红,看着陈丽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陈丽被秦书瑜的眼光狠狠刺痛,先是心虚,想起自己是母亲,要维持住长辈的威严,眉毛一拧:“书瑜,你这是做什么?”
秦书瑜冷笑一声:“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陈丽被气得不轻。
秦书瑜从小到大,虽说不怎么让她省心,但是这样顶撞的,还是第一次。
前有秦开国的绝情,后有秦书瑜的忤逆,陈丽只觉得一阵头痛和心烦。
她推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尾音在看到满室的破碎和狼藉后,明显低沉了一些。
她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在还可以坐人的床铺边上坐下,沉声道:“你好好解释一下,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跑到梓意的单位去闹?”
秦书瑜倚在门边,就那样冷眼睨着她:“你心里都已经给我定罪了,还要我说什么?”
“解释”“闹”这些字眼,一开口就已经带了陈丽个人的态度。
陈丽被她的话一噎,叹息一声,像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检察院是你能闹的地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你爹是省厅,能随时都护着你?
我们跟谢家的关系,就因为你今天这一出,全给毁了!”
自从好友走后,能够维持住与谢家的联系,只有通过谢梓意了。
她在对谢梓意好的时候,确实抱有私心。
但谢梓意乖巧懂事,又十分优秀,渐渐也让她喜欢上了她,甚至会想,为什么秦书瑜就不能像谢梓意这样?
对于两个孩子之间的天秤在渐渐倾斜,而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秦书瑜听着陈丽全是责备的话,再也忍不住,对着她咆哮起来:“我是不知天高地厚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我没人教,我亲爸亲妈全把时间拿去疼别人家的小孩了!
直到现在,你有关心过我吗?
我受了多少委屈,你有问过吗?
没有!你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指责我!
你关心的只有谢梓意和你自己!
你要是真这么上赶着,不如让谢达娶了你,这样不就正好如了你得意了!”
把心里憋着的全部喊出来,秦书瑜觉得舒畅多了。
可下一秒,随着啪的一声,脸上先是一麻,痛意才迟钝地传来。
抬眸是陈丽阴沉又愤怒的脸,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连嘴唇都在发颤,眼眶是即将要夺眶的泪水。
方才秦开国那样对她,都没能让她愤怒到这地步。
她的女儿,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在极致的愤怒之后,是沉重的痛心和失望。
情绪就像是一张大网,将她紧紧裹住,无法呼吸。
秦书瑜没再看她一眼,撞开她的肩膀,蹭蹭就跑下了楼。
陈丽追到房门口,朝着下面喊了声:“书瑜!”
秦书瑜的步子没有半分停留,转瞬就跑了出去。
陈丽在这一刻,终于彻底体会到夏倾沅说的那句话:秦书瑜就是她的报应。
相比于鸡飞狗跳的秦家,沈家的气氛要和谐得多。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然后又关心了沈奕霖在学校的情况。
沈奕舟看着夏倾沅恬静的眉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发现她再次走神时,才想到了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先是排除了谣言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到现在来说,已经解决了。
最新的消息也传到了省厅,那些原本看他笑话的,看他的眼神有了闪躲和歉意。
滇城上回类似的事情褚星屿和凌烨守口如瓶,大家都认为是秦书瑜和谢梓意两个女孩之间恶意的较量,从而把夏倾沅牵扯了进来。
当然,也有人觉得,夏倾沅不能生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两个人结婚两年还没有一儿半女,这是捏造不了的事实。
沈奕舟的职位摆在那,明年就会接袁宏礼的班,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过分表露出什么。
在褚星屿今天向沈奕舟汇报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了。”
思绪回归,沈奕舟在夏倾沅回房间的时候,跟了上去。
夏倾沅坐在浴室的浴缸边上,正在放着热水,边上还有一个盆子,夏倾沅每次洗头发的时候,就会用到它。
沈奕舟站在浴室门口:“今晚洗头?”
夏倾沅抬眸看了他一眼,应道:“嗯。”
沈奕舟道:“我帮你,你去准备衣服。”
说着,长腿就朝这边迈了过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已经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厚一点衬衫。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袖扣解开,将衣袖挽到手臂的位置,然后蹲在了她的旁边。
直到沈奕舟开口唤她:“不是要洗澡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夏倾沅才回过神来。
她慌乱应了声:“才没有。”
便起身去卧室拿睡衣了。
夏倾沅进来的时候,水已经放好了,在浴缸里冒着热气。
夏倾沅将衣服放在一旁:“我好了,谢谢。”
示意沈奕舟可以出去了。
沈奕舟站起身,勾了勾唇:“用完就扔?”
夏倾沅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用你了?”
“哦?”沈奕舟眼尾微挑,“你的意思是在责怪我没有给你用吗?”
夏倾沅:“……”
她走过去拉他:“你别又在这逗我。”
沈奕舟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我帮你吧。”
他又补了句:“我看你今天挺累的,真的只是想帮一下你。”
他的语气真挚中透了一点哀求的意味:“难道想伺候一下你也不行?”
是的,带了哀求的意味。
夏倾沅对这样的沈奕舟向来没辙。
她看向他冷清的眉眼,只有真诚,没有半点别的。
她相信了他的话。
沈奕舟也不是没给她洗过头发,便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