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夏倾沅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表达对一个人的恨意。
恨不得她死。
沈奕舟只愣了一瞬,便明白了夏倾沅说的“她”是谁。
他放开夏倾沅,看着她。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男人们在湖边垂钓,女人们围在一起聊天,孩子们则在山坡上玩耍。
所处的位置视野开阔,一眼就望得到头,所有人都不认为周边的一切会造成什么危险。
即便是孩子们围着牛在玩耍,也有牛的主人在一旁,大人只觉得叮嘱两句便可。
可谁会想到,一直温顺的牛竟然会突然发疯
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认为是孩子们不小心激怒了它。
按照夏倾沅的说辞,这件事很有可能跟谢梓意有关。
但是,目击者呢证据呢
他们都没有。
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即便是查出来是谢梓意,齐家没有追究,他们没有办法再去对她做些什么。
而且谢梓意完全可以替自己找借口,说是无意的。
所以,夏倾沅才会这么憋屈。
夏倾沅道:“我看到她跟其中一个孩子说了些什么,那孩子回去后牛就发疯了。”
她努力回忆着那一幕:“她的手,还在孩子手里的草上摸了几下。”
她抬头看向沈奕舟,语气透着无奈:“可是,我没有证据。”
那种你明明知道是她,却没有办法证实的无力感,席卷着她的全身。
闻言,沈奕舟的眉心蹙了起来。
他再次把夏倾沅揽入怀里:“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天知道他在看到那头牛撞向夏倾沅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直到把齐瑾之送到医院,他的手都是抖的。
他以为,他又要失去她了。
他平静的面容下,是汹涌的波涛,他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骗过自己。
在跑过去的短短十几秒,他几乎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他想,不过是自己再次跟着她去了。
夏倾沅的眼泪掉落下来,更咽道:“她想要我死。”
如果她没有冲上去,出事的是沈奕霖,他们家也不会安宁。
按照夏倾沅的性子,有可能会愧疚一辈子,怪自己没有看好孩子。
沈奕舟的大掌抚上她瘦削的背,一遍又一遍,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她不会得逞的。”他安慰夏倾沅:“以后遇见她,千万要小心。
其余的,交给我。”
谢梓意美丽的皮囊下,是已经扭曲的灵魂。
她远比他想象的要疯狂。
他必须要采取手段,才能制止她。
他顿了顿,继续安慰道:“如果她做错了事,会有法律来审判她。
为了她把自己赔进去,不值得。”
“我明白。”夏倾沅泪眼朦胧,“可是,她的父亲是谢达。”
只要她是谢达的女儿一天,法律又能奈她何
就像齐远山用假死把齐瑾之换了出来,赔上的是整个宾馆人的性命,他依旧逍遥法外。
权势滔天,她终于认识到了这四个字的力量。
沈奕舟叹息一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道:“即便是谢达的女儿,我也不会放任她再伤害你。
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还要活到长长久久,所以答应我,不要冲动,好吗”
夏倾沅的心中酸涩,靠在他的肩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沈奕舟的心终于落下来,吻了吻她的发顶,静静地抱着她。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给了夏倾沅很大刺激,才会让她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他要把她拉回来。
如果要有一个人背负黑暗,那么这个人必须是他,不能是她。
快到傍晚的时候,吴婶前一天说的婆子过来了。
她中等偏高的个子,约有一米六五以上,身材还算壮实,皮肤偏黑黄,一头齐耳短发,用黑色的一字夹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身上的衣服洗得有些发白,却胜在干净整洁,整个人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她随着吴婶进来,就站在沙发一旁,微低着头,眼睛没有四处乱看。
沈奕舟道:“您稍等,我去叫太太下来。”
后来在沈奕舟的安抚下,夏倾沅睡了一觉。
梦里眉头蹙着,一点也不安稳,断断续续地醒,显然被白天的事情吓到了。
她下楼的时候,脸色少见地有些苍白。
吴婶不知道郊外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是夏倾沅今天玩得太累了。
她叫了声:“太太。”
继而介绍道:“这个就是我说过的亲戚,叫程双枝。”
程双枝对夏倾沅和沈奕舟点了点头,叫道:“先生,太太。”
夏倾沅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挺好。
她简单问了程双枝几个问题,程双枝都认真地回答了,看得出来是个规矩的人。
程双枝道:“承蒙太太和先生看得起。
我带着我闺女这云城生活了好多年,平时多得吴姐家里人照顾,如今她又给我介绍这工作。
不为其他的,就奔着吴姐家的这份恩情,我也定会努力干的。”
夏倾沅点头,轻勾唇角:“每个月的工资暂时是60,铺子的生意做出来了,还另有奖励。
现在店铺初开张的阶段,还要劳烦你跟我婆婆一番。
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就是。”
听了夏倾沅的话,程双枝心里也十分欣喜。
看样子,夏倾沅真的如吴婶说的一般,是个和气好相与的。
只要自己用心做,自然不会亏待了去。
最后夏倾沅与她约了后天正式上工,又告知了她店铺的位置,程双枝的面工就算是结束了。
夏倾沅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样子。
沈奕舟接过她的手,替她在两侧太阳穴按了按。
夏倾沅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转,道:“奕舟,明天陪我去医院探望一下齐瑾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