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倾沅一听,哪里还有心思卖衣服,恨不得马上跟过去了。
方月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他们这些当领导的,基本上就是在现场指挥一下,没什么事的。
说不定啊,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相比夏倾沅,方月跟着宁孝成倒是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在她眼里,这些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大事。
夏倾沅担心的何止是沈奕舟的人生安全?
她担心的还有他的身体!
在方月面前,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苍白着脸,问了一句:“方大姐,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救火吗?”
方月没有直接回答:“夏妹子,你该不会是要去找沈秘书长吧?”
她见夏倾沅一副被说中了的表情,忍不住劝道:“我只知道在福田,具体什么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如果你不嫌弃,不放听大姐一句。
那个地方偏远不说,地方又大,你一个女人家是找不到那里的。
现场那么乱,要是真发生些什么,就没有人顾得上你了。
你就在家,卖好衣服,等沈秘书长回来就是了。”
现场的人太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又在夏倾沅的手背上按了按,以作安慰。
夏倾沅知道,方月说的全部在理。
这样的形势,哪里是她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她要真的找到那里,沈奕舟一定会在下一秒就安排人把她给送回来。
这不仅没有帮倒忙,反倒添乱了。
她咬紧了嘴唇,应了声:“我知道了,谢谢方大姐。”
听了方月的那番话后,夏倾沅卖衣服显然有些不在状态。
找钱的时候,还好几次找多了给人家。
要不是现在的人诚实,立即将钱还给了她们,估计她一下午要损失十几块钱。
阿香显然也看出了夏倾沅的不对劲。
待人群终于散去,她问道:“夏姐姐,你怎么了?”
夏倾沅有些恍惚:“阿香,你知道福田在哪吗?”
阿香先是思考了下,才道:“福田离我们这里差不多一百公里的路程呢。”
她看向夏倾沅:“夏姐姐,你问福田做什么?”
夏倾沅没有隐瞒:“福田的山头着火了,你夏姐夫他们过去了。”
闻言,阿香也是一惊:“福田着火了?”
福田可以算是滇城的粮仓。
在改革开放后,云省各地也紧随国家号召发展经济的时候,在云省的发展规划中,福田作为云省为数不多的平原地区多的县,依旧保持着农耕业和种植业为主的经济方式。
福田除了种植粮食,还有许多果树,是云省的主要农作物生产地之一。
要是福田出了问题,云省今年的粮食产量要大打折扣。
阿香立即问道:“夏姐姐,你要去福田找夏姐夫的话,我和阿壮可以陪你去!”
他们以前跟阿爸去过几回他一位福田的朋友家做客,他们大致是认得路的。
夏倾沅被阿香这认真的模样给冲散了些许心里的阴霾。
她摇头道:“不,我不去了,我等他回家。”
她即便能找到沈奕舟,她也无法将他架下来的。
他说过,他学过地质和气象,这个时候,缺不得他。
夏倾沅不禁后悔今天中午去找沈奕舟的时候,还跟他闹脾气了。
如果提前一步知道他会奔赴福田的话,无论他再怎么闹,她都不会生他的气的。
夏倾沅回到家,面对林冬秀和沈奕霖问起来,夏倾沅只道沈奕舟单位忙,下乡去了。
林冬秀和沈奕霖便没有多问,大家吃了饭洗了澡,早早睡下了。
就这样,夏倾沅又等了两天,沈奕舟还没有回来。
这时候,滇城的人们几乎都已经知道,福田着火了。
根据大家传回来的最新的消息,福田的火没有扑灭,正在往山下烧过来。
山下就是大面积的农田好屋舍,要是火烧到这些地方,定然会威胁到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夏倾沅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就连林冬秀,也觉察到了不妥。
她问
夏倾沅:“倾沅,奕舟是不是去救火了?”
她今天听大院里的人说,厅里的领导,只留了个何绍远坐镇,其余的都去了福田。
夏倾沅自然是不能再瞒着。
她点了点头:“是,他们几个领导都去了。”
林冬秀一听,就连忙捂住了胸口。
她的嘴唇嗫嚅着,显然是被吓到了:“那他们那边情况还好吧?”
面对林冬秀期盼的目光,夏倾沅艰难地点了点头:“还好。”
沈奕舟除了在当天晚上给她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和她联系了。
昨天还是褚星屿给她这边打了个电话报备沈奕舟的事情。
他才匆匆说了几句,又要上山去。
夏倾沅只来得及嘱咐他:“他胃不好,拜托你提醒他按时吃饭。”
听着夏倾沅充满关切的话,褚星屿心中艰涩,却依旧慎重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我的职责,请太太放心。”
夏倾沅站在门前,看着依旧晴朗的天空,天气燥热得几乎要将地上所有的水分烤干。
她双手合十,对着西面的方向祷告,祈求上天保佑沈奕舟平平安安。
福田山上指挥部。
福田的大火少了整整三天三夜。
市政厅、消防队、地质所、甚至是武警部队都来了。
他们看着不远处的熊熊大火,将天边都染红了。
人员和自愿支援的人员,还在不敢停歇地扑着火,其中还有几个消防人员和部队人员受伤了。
山下荷塘、河段的水都已经被抽干,对于这场大火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这个时候的救援措施尚不完善,又加上干旱,只能用笨办法,一车一车地从远处运水过来。
只是这样,依旧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
后来沈奕舟下令,在火势蔓延的快的方向,动员所有人员割出一片隔离带。
但照着目前的火势,隔离带也阻挡不了多久。
指挥部的气氛胶着,大家正在为要不要人工增雨的事情下不了结论。
滇城穷,人工降雨都只能跟部队去借大炮,而且还是两天前沈奕舟强烈要求才借来的。
还有那降雨弹,也是沈奕舟让人从省城调过来的。
人工降雨还需要合适的云系条件,但就这目前的天气来看,可是一点都不具备。
沈奕舟盯着气象局发来的图报,眉眼深沉。
他道:“半个小时后,我们从东面这个山头,进行人工降雨。”
大家随着他修长的手指指的地方,那是距离着火地点七八公里外的地方。
气象局的领导首先反对道:“这降雨的点距离这边这么远,中间又隔着一朵云都没有的平地,雨不可能下得过来。
降雨炮可是从部队借来的,不能乱用。”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沈奕舟和气象局的领导上。
其他单位的人对沈奕舟有所耳闻,可实际能力怎么样,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而且,他们潜意识里,也觉得沈奕舟说的不太可行。
他们的心底甚至在想,他那些功绩,该不会吹出来的吧?
沈奕舟神色未变,他拿起桌面的一支笔,在图上画了起来。
他道:“这边的山头上面有较厚的云层聚集,在它的上层,也有很厚的云层盘旋。
另外,现在正在刮西南风,风向正好可以从这边的山头吹过来。
时间把握得当,可以利用云系和风向,将雨带过来。”
听着沈奕舟这么一说,大家又觉得在理。
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杨淳义。
杨淳义道:“我以我个人的名义为沈秘书长做担保,我觉得我们不妨可以试一试。”
几天下来,几位老领导的双眼里都是血丝,看向沈奕舟的眼神,毅然的坚定。
宁孝成也站了出来:“我也替沈秘书长做担保。
不过就是费几个炮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去跟上面做检讨。”
两位领导都发话了,大家自然也不再阻拦,连奔带跑:“走,走,让部队的人帮忙开炮去!”
沈奕舟看向杨淳义和宁孝成,同样通红的双眼带着感激。
他道:“我就先过去了。”
杨淳义和宁孝成点头:“快去吧,不用担心其他。”
凌烨开着车,褚星屿陪同着沈奕舟坐在后面,很快就来到了方才说的山头。
和部队方的负责人沟通后,很快将大炮架好,随着沈奕舟的一声令下,降雨弹陆续冲上天空,进入了云层。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头顶的天空,只见云层凝聚,乌云翻涌,最后,不知道谁兴奋地喊了声:“下雨了!下雨了!”
紧接着,无数的雨滴落下,变成了瓢泼大雨。
随着大风的吹动,巨大的云层开始往着火的山上移动,从山脚边,到山腰,再到山上,原本冲天的大火渐渐没了气势,变成星星点点的火光。
云层又向着火势更大的地方移去,虽然有减弱的迹象,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忽然,大家听到褚星屿惊呼一声:“秘书长!”
就听见咚的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沈奕舟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一口血从他的口里喷了出来,染红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