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余风一看夏倾沅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他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告诉他就是。
只要你配合去医院检查,就什么都好说。”
闻言,夏倾沅立即点头:“好,我去,我去。”
再怎么说,也不能跟健康过不去,她还是很惜命的。
看来,只能推迟几天回滇城了。
两人正打算离开,从远处跑来一人,越过他们的身边,大喊了一声“大佬!”,就要往宾馆里冲。
这时候消防队和警察已经来了,正组织着大家救火。
见他这般,纷纷拽住他:“没见这么大火吗?不要命了!”
付春来不管不顾,眼里急得冒火:“你们放开我!我要进去!”
说着,使劲甩开他们,直奔宾馆。
人们见他不听劝,便叫来几人,一起将他按住。
还有人喊道:“烧到现在,人都没有了,你以为你进去就能救回来!”
说话的人想起里面或许还有没有逃出来的人,声音不由得哽咽。
他们何尝不想把里面的人都救出来,可是,整栋宾馆现在整栋建筑被大火覆盖,怎么可能还有人存活?
现在进去,无非也只是送死而已。
付春来被人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的太阳穴紧贴着地面,双眼猩红,目眦尽裂,牙齿也咬得作响,眼泪鼻涕混着地面的灰烬,将他的脸一下子就弄脏了。
可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漫天的火光,竭力挣扎着。
大家说的话,他置若罔闻,他一直盯着那出,仿佛在下一刻,周瑾之就会从里面走出来一样。
在他的心里,周瑾之就是神一般存在的人。
他身手好,从来没有他干不倒的人。
他仗义,对待兄弟两肋插刀。
他几乎无所不能,再困难的事情,到了他那里,都迎刃而解。
他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
最终,他发自肺腑地发出一声悲鸣:“大佬!”
夏倾沅站在和他相隔的对街,看着眼前景象,有些唏嘘。
贺余风垂首,似乎也在对这场大火感到无能为力:“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夏倾沅在医院住了两天。
她在逃跑的时候有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除了在走廊上被周瑾之撞倒之后,口鼻有暴露在空气中。
幸好情况不算太严重,除了喉咙之外,肺部并没有吸入太多的烟尘。
医生给她打了两天的点滴,观察了一下,就让她回去了。
她在的医院,后来也送进了一些在这次大火中受伤的人。
其中,也有遇难者的家属,在抢救室门口哭着请求医生留住亲人的性命。
夏倾沅听着,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后来,付春来也被人送来了。
他浑身上下漆黑,手上、脸上和肩上都带了伤。
护士一边替他包扎,一边劝慰:“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小护士把他当作了不顾一切冲进火场的英雄,与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可付春来始终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不说话。
夏倾沅就躺在与他相隔两个床位的地方,大火让这间最近的医院医疗条件变得紧张,许多不太严重的都和她一样,躺在急诊科的大厅里。
正好,老戴也来看她了。
见她神色怔忪,又见隔壁护士在和付春来聊天,他连忙用身子挡住夏倾沅。
他低声道:“他们都说,周哥昨晚也在宾馆里,没有出来。”
具体什么事情,他也就没有听说了,应该是跟帮派斗争有关。
最后大火扑灭的时候,整个宾馆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被熏黑的墙壁,到处是断壁残垣,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成了灰烬。
就算是人在里面,也是连渣都找不到。
“呀!你快坐下,你的伤口还要抹药。”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护士的低喝声。
原来,是付春来推开了护士,下床就要走。
护士扯不住,只能在背后喊。
付春来的身上还有没有扎紧的绷带,就那样随意地挂在了上面。
他着急离开,慌不择路,倒是往夏倾沅这边疾步而来。
他的身体猛地撞到了夏倾沅床上的架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夏倾沅的目光和付春来有过短暂的相接,在她以为他会做一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撇开了眼去,离开了。
老戴看着付春来离开的背影,拍了拍胸口,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他摇头叹息道:“这春仔,听说跟了周哥很多年了,他……”
注意到夏倾沅恹恹的神情,他闭上了嘴:“咱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夏倾沅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在走廊碰到周瑾之的情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周瑾之不会轻易就这样死了。
她甚至会想,他后来会不会也逃了出来……
夏倾沅甩了甩头,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
后来,贺余风也来了。
他将改签的车票递给夏倾沅:“这是我改了的票,明天中午的票。”
夏倾沅接过:“谢谢……这是去云城的?”
贺余风给的车票,终点站竟然是云省的省城。
贺余风点头:“昨天我给沈奕舟打了电话,他说想,给你买到云城的票,你到那边有事。
说是已经给你约好了,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
夏倾沅这才惊觉,黄医生说的十天一次的复诊时间到了。
她把票收好:“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明明是十分体贴的事情,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她心里的疑虑渐起,并没有表露出来。
只希望能快点滇城,一切疑虑,会有答案的。
第二天,夏倾沅也出院了。
除了喉咙还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之外,身体再没有别的不适。
到了云城,去找了黄医生复诊。
黄医生一看她的面相,就道:“这才十天,你怎么看起来更憔悴了?”
夏倾沅才经历过一场死里逃生,又在医院打了针水,自然身体状态没有上次的好。
她点点头:“最近有些累。”
黄医生给她把了下脉,沉吟道:“身体本来应该补实了一些,可能你最近劳累,加上忧思过重,所以又虚下去了。”
她低头写着方子:“主要还是上次的药,我另外又给你加了一味,回去继续吃。”
她顿了顿,道:“女人很多病都和心情有关。
一定要记得,不要操心太多,更不要生气,万一忍不住,也要及时排解。
不然这些淤积在体内,时间久了就成了病,子宫、这些,都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
听着黄医生真切的劝告,夏倾沅十分感激。
她应道:“我记得了,谢谢黄医生。”
黄医生后面又给她做了针灸,末了,她叫住她:“你在省城这边,有认识的人吗?”
夏倾沅不知道黄医生为什么这样问。
她思索了一番,道:“没有。
上次我和我先生,是第一次来。”
闻言,黄医生的脸上闪过了然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
夏倾沅却从中觉察到了异样,忽然福至心灵。
她顿住脚步:“黄医生,是有人来您这问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