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朝前,一步一步行到了全极榻前。
明明是几步之遥,但她却觉得行了许久。
榻上,全极闭着眸子,脸上漾着浅浅笑意,唇色也是血红之色,那模样就像是睡着了般。
越凤跪下,怔怔盯着她,心中悲痛而已,隐忍多时的泪水也在此刻如涌而下。
这是她来到魏周朝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可她为什么就这样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回报她呢!
“皇上驾到!”伤心之际,温德礼的声音沉沉响了起来。
越凤回神,转换方向,缓缓俯下了头。
踏到主殿中,魏无琛最先在意的不是全极的死,而是在寻找许花的身影。
当他看到角落里满身是血的许花后,脸色微变,急忙示意温德礼去处理。
温德礼得到命令,眼疾手快的避开众人行动起来。
魏无琛黑沉着脸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旋即走到了内殿。
盯着全极的尸身,他脸色和心中都是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轻松。全极死了,他终于可以自由了。
这样想着,他缓缓上前几步,抬手抚摸全极面颊时,不自觉道了句:“母后,您终于还是输给朕了。”
这句话犹如投入湖底的大石,在越凤心中溅起轩然大波,令她险些不顾礼仪站起来指责魏无琛几句。
自己的母亲死了,他不但不伤心,还在此说如此之话,当真是让人难过。
从魏无琛落下此话,内殿中变得更加安静起来,越凤低着头,虽看不到跪在床榻旁魏无琛的表情,但她却清清楚楚看到魏无琛微微发颤的身子。
他在哭吗?
意识到这个,越凤原本难看的面容顺了些下来,她抚抚垂落下来的鬓发,方想开口。
温德礼已提着步子来到了魏无琛身边。
只见他在魏无琛耳边说了几句后,魏无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德礼,传朕旨意,太后薨,全朝守灵三日,太寿殿内除越凤,其他人均为太后陪葬。”
一句话,让越凤脸色煞白,情绪更是激动到了极点。
她想,她终于明白语语和其他人眼中那惧怕无比的悲痛是何意了。他们,早就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皇上,饶命啊。”魏无琛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内殿外的人听见。
只听她们各个大声求饶,哭泣的厉害。
听到这,跪在地上的越凤再也忍不住来,她跪着往前几步,压低着嗓子乞求道:“皇上,能不能放过她们。”
她明白这个朝代的规矩,但就是做不到不管不顾。全极在时,非常疼爱太寿殿里的人,所以全极在天之灵也是希望太寿殿里的人好好的吧。
闻声,魏无琛嘴角扯了扯,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越凤,方向开口,一身粉红的玉答应掀帘步了进来。
“皇上开恩饶恕了你这贱婢,你这贱婢怎么还不知好歹为他人求饶,惹皇上不快呢。”落下这番话,玉答应自认端庄的朝魏无琛行了一礼。
魏无琛收回在越凤身上的目光,拂袖转过了身,“谁让你来的。”
冰冷异常的语气让玉答应指尖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似冬日里的晨雪,沁入她的心窝。
她一直都知道皇上性情冰冷,却没想一句话就让她寒成了这般。
“臣妾听闻太后噩耗,特地前来。”
随玉答应颤颤巍巍说完,越凤抬起了眸子,就这一眼,让她拢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紧握起来。
她没想到,玉答应竟然打扮得这般艳丽来此,是想让魏无琛注意她吗?呵呵,也太不分场合了,亏得全极曾经对她那么好。
两人如剑的目光刺得玉答应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小心的拉拉身上着的粉色花袍,嘴角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听闻全极之事,她没有第一时间来此,而是命令侍女为她好生装扮番后,才姗姗来迟,原以为皇上会多注意她,可现在看来,当真是做错了。
“朕记得玉答应也是出自太后处,所以三日后你也一起为太后陪葬。”忽略掉玉答应行礼的动作,魏无琛冷冷甩出了这句话。
陪葬?当听到这两字时,玉答应原本红润无比的双唇变得苍白起来,她只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来,身子也是摇坠不止。
“皇上,饶命。”顾不上多想,玉答应重重跪在地上,哆嗦着没有血色的双唇连连求饶。
魏无琛浅笑,慢慢走到玉答应面前蹲下身子,冷冷凝视着眼含泪水的她,一字一顿道:“穿成这样来此,朕没有立马让你死,你应该感谢朕才对。”
尖锐如利剑的声音将玉答应砸得晕晕沉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伸手抓住了魏无琛的衣摆,“皇上,臣妾不敢了,您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盯着她求饶的丑陋模样,魏无琛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他抬起手,示意侍卫将玉答应拖了下去。
随玉答应求饶声彻底听不见,太寿殿里恢复了安静。
而此时的魏无琛虽平息了怒火,但身上所散发的寒气,依旧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他背对着越凤,不知在想些什么,垂在两边的手紧握成拳数次。
“德礼,再传旨下去,三日后升越凤为贵妃,普天同庆。”
闻言,越凤俏脸泛白,双眼微眯,长长的睫毛似猛力煽动翅膀的蝴蝶,惊吓不已。
魏无琛想干什么?他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且不说两人互相喜欢与否,就说现在全极才走,他就这般做,当真不怕全魏周朝的人议论吗?而且,她不想在继续被困在这宫中了。
“皇上,请收回皇命,奴婢身为一个小小奴婢,怎敢做贵妃之位,再则...”
“朕已经决定了,你无需多言。”不待越凤说完,魏无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瞧着他坚定表情,越凤面色黑沉,轻吁一气大声道:“若是皇上执意如此,奴婢愿为太后娘娘陪葬。”
与其成为后宫中争斗的一员以及魏周朝百姓嘴中的谈资,她还不如去陪全极的好。
“你在威胁朕?”强忍心中不快,魏无琛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句话,眉眼间的暴怒之色渐渐浮现而出。
越凤身子微微缩缩,手下意思握在了一起,心中思着该以什么样说词回复魏无琛。
见她默不作声,魏无琛额间青筋暴跳,“你若在违抗圣命,朕就立刻处死你。”
低温的语言虽极力压抑着怒气,但其火焰已达到了盛点。
越凤深吸几气,猛然抬头,终是豁出去,“如若皇上真的要奴婢成为贵妃,那就请立刻处死奴婢。”
留在此处成为他的妃子,无论如何都避不了和其他女子争斗,所以早些死亡和晚些死亡没有区别。
“你...”魏无琛怒指着她,本就黑沉的脸色愈见可怖。他大步走到越凤面前,紧紧捏住了她的下颌,其力度之大像是要将她捏碎般。
生平第一次有人这般拒绝他,若是平常的话他一定饶不了,但现在方曹死了,许花死了,留着越凤有大用处,毕竟全极在时喜爱越凤喜爱的不得了,所以越凤可能是知道军佩下落的。
犀利的目光盯得越凤身子发麻起来,她侧开眸子,清清楚楚感觉到后背涌出了细密的汗珠来,心中也有些慌意,但她没有表现出丝毫。
魏无琛静默半晌,薄唇轻弯,旋即笑道:“朕心意已决,你只要听命就行。”有价值的人,他怎么能轻易让她死掉呢。
带着这个想法,魏无琛敛袖,带着温德礼大步离了去。
看来,她真的避无可避了,可她真的要留在这后宫同其他女子一样,为一个男子争风吃醋吗?
唉。想到此,她软瘫在地,沉沉地叹着气。
为全极的三日守灵在大雨中过去,太寿殿的人和魏无琛之前的命令一样,尽数为全极陪了葬,玉答应也在其中。
越凤被魏无琛安排的人接出了太寿殿。一时间,太寿殿变成了一尊空殿。
在出太寿殿之前,越凤按全极生前交代,在自己居住的暗格中找到了一块龙形金佩,她虽不知用来做甚,但也好生保管着。
玉清池处,魏无琛在泡完澡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此刻宫女们正为他着着衣裳。
温德礼站在竹花石桌前,为他侵泡着上好青茶。
着好衣裳,魏无琛将披在胸前的长发往后拂了拂,扬手让那些宫女们退了下去。
“举军,朕让你查的事情有着落了吗?”轻抿口茶,魏无琛问着等候在旁多时的一个蓝裳男子。
举军弯身上前,行礼后小声回禀道:“据太寿殿宫女太监们的回答,可以确定太后在死时,只支开了越凤一人。”
听此回答,魏无琛缓缓滞下了茶杯。
李太医为全极把脉后,全极清楚知道了自己的死期,虽说让越凤去找李太医交代那些话说的通,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再则,联合起许花之前回禀他的事情,他认定全极是跟越凤说了军佩一事的。
“嗯,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记住,要时时刻刻寻找军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