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躬身道:“侯爵阁下,请您支付报酬,我的工作任务完成了!”
“不可能!”
刘明遇事实上已经听到了战报,海伦娜指军刘家军海军打出了八百五十四枚炮弹,其中直接击沉六艘东江军水师战舰,而且全部都是四百料的小船,还有十几艘是因为炮弹打成近失弹,破旧的战舰,出现了不同程度损伤。事实上东江军水师加是登莱水师这可是大明北方仅有的水师部队,特别是登莱水师,所有战舰都是全新的,拥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海伦娜指着对面海面上飘扬着的白旗,可以明显看到,那些战舰上的舰炮,已经穿上了炮衣,这是海军罢战投降的意思,就像陆军步兵举起兵刃。
“这不可能!”
刘明遇微微皱起眉头。
“会不会有炸”
“这倒有可能!”
就在这时,一艘东江军的苍山船正在挂着白旗,朝着刘家军的舰队航行而来,这是小型战船,仅仅只有两百料,刘家军海军军中并没有装备。
这种战船吃水五尺,全船三十七人,水手四人,战士三十三人,编三甲,第一甲佛郎机与鸟枪,第二甲冷兵器,第三甲火器。装备千斤佛郎机两门,碗口铳三个,火铳四把,喷筒四十个,烟筒六十个,火砖三十块,火箭一百支,药弩四具,弩箭一百支。
这艘战船上的佛朗机炮自然也穿着炮衣,为了避免误会,这些士兵弓弩和火铳都背在背上,甚至没有取下来。
站在船首的是一名身穿明朝明光铠甲的魁梧将领,他朝着卫青号战舰大喊道:“你们可是大宁经略安抚使、冠军侯的部下”
刘明遇想要出来说话,戚元弼与亲卫团团长徐猛急忙挡在刘明遇面前。
刘明遇推开二人道:“正是本侯!”
“冠军侯来此,是不是想要劝降我等!”
说真的,刘明遇还真没有想过要劝降东江军的意思,没有办法,东江军自毛文龙死后,已经变质了,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都投降了建奴,真正东江军在最后一任总兵沈世魁兵败被杀之后,东江军就彻底消失了。
但是人家既然这样说了,最重要的是那帮东江军水师士兵们居然一脸期待,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来平定叛军的。
刘明遇略作思考,干脆大方的承认:“没错!你也看到了,我们刘家军足有四万余步骑,本侯若是带着这么多人马去辽东,建奴都会吓得尿裤子,你们就这么一丁点人,我们一人给你一拳你都全身漏水了,这仗实在没必要打下去,你们还是投降吧!”
那汉子盯着刘明遇问道:“冠军侯可是真心劝降我们”
刘明遇这时有些不耐烦了:“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到底投降不投降给句爽快的话!”
那汉子须发俱张,目光如冷电,气沉丹田,声若洪钟:“我们投降!”
“投……投降”
就连刘明遇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投降,就算真的想要投降,那难道不应该讲讲条件吗比如说能不能保他们这些将领的性命,身家财产的安全,保证事后不追究他们的责任等等
刘明遇转念一想,“你想耍我是吧”
那汉子有些惶恐的道:“就算末将吃了熊心豹子胆,末将也不敢耍冠军侯啊!末将沈世魁真的是诚心诚意要向冠军侯投降,并且愿意为冠军侯麾下一小卒,用手中马刀强弓杀尽一切冠军侯的敌人!”
刘明遇接着冷笑道:“哦是吗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进入登州港,接受你们的投降啦你们在港口内埋伏好刀斧手,掷杯为号!”
沈世魁满脸冷汗:“末将……不敢,不敢,末将这就让他们出来投降!”
果然,随着沈世魁的转声下令,东江军所有水师战舰中的士兵开始降帆落锚,这其中还包括孙元化向西班牙人十五艘盖伦船,这种横帆船拥有欧罗巴四级战列舰的规模,与卫青号、霍去病同级,但吨位更小一些。
孙元化购买的这种盖伦船是八百吨级规模,拥有五十二门各式火炮,虽然卫青号和霍去病号单对单的情况下,不惧这种盖伦船,可问题是,一旦对方群殴,十五比二的情况下,霍去病号和卫青号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接着就是一百八十三艘四百料炮舰,还有像苍山船、蜈蚣船、海仓船、赶缯船等共计一百二十余艘,共计大小战舰三百二十三艘船只,东江军水师以及港中戍卫士兵,共计一万一千余名士兵,全部向刘明遇投降。
直到刘明遇抵达登州港码头,刘永顺急忙过来向戚元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戚元弼摇摇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不是说东江军的水师很能打吗建奴一直被他们打得没有脾气!”
“哼,建奴哪有什么水师,他们都是旱鸭子,再说了,咱们出动了四万余步骑,他们怎么打”
刘永顺道:“侯爷呢”
茅元仪走过来道:“先别管侯爷了,赶紧让咱们的人下船,让不晕船的兄弟接手港口防务,其他人赶紧上岸,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是!”
各步兵团团长强忍着不适,开始命令各部下船。
各船纷纷靠岸,船上响起各军团的号令声,一支接着一支的刘家军步兵士兵们开始排队下船,当然,能下船的都是精神头不错的,毕竟,刘家军还需要脸呢,让那些晕船的软脚虾下船,不是丢刘家军的人吗
此时刘家军的步兵士兵们被海浪折腾得仅剩半条命,超过三分之二的士兵没有战斗力了,好在还有一部分士兵不晕船,他们倒是还有足够的战斗力。
特别是率先下船的则是比较有震撼力的亲卫团重装步兵,已经经过几次扩编,部队达到三个重装步兵连近一千重装步兵,率先下船。这些重装步兵头戴钢盔,脸部罩着造型狰狞的铁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窝来,肩部、胸部、手臂、腿部,都用大块孤形钢板罩得严严实实,胸甲干脆就是一整块孤形钢板,由于水力冲压机床日益成熟,可以加工更大的构件,原先那种六块钢板联接而成的胸甲已经被淘汰了。
这些重装步兵从头到脚都罩在厚厚的钢板之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骇人的锵锵之声,再加上他们手中那把沉重而锋利的巨斧,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估计建奴骑兵宁愿去冲击一万明军组成的军阵也不愿意来碰这一千名重装步兵组成的方阵!
登州水师士兵以及投降的东江军水师士兵这些重装士兵,有些心有余悸。
“幸亏咱们没有抵抗,要不然,面对这种钢铁怪物,怎么打”
“如果在海上,那还好点,他们掉到海里,肯定上不来!”
“别提海上了,你是没看见刘家军的舰炮,人家隔着六百步,一炮打沉一艘船!”
“什么还有这事““不相信去问问水师的兄弟,他们连刘家军的毛都没有捞着,自己就死伤一地了!”
这时不少军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台台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钢铁怪兽,直吐舌头:“我的乖乖,这样一副甲得值多少钱啊”
“怎么也要一百多两银子吧!”
“那岂不是十多万两银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家军可富了,人家吃得好,放屁都油裤裆!”
在无论是东江军水师士兵,还是登莱水师的岸防部队眼里,这些重装步兵不是一支部队,而是一座移动的金库。
近千名重装步兵的到来让登州港口起了一阵骚动,目睹了这些黑铁塔的英姿之后,东江军水师士兵们都服气了,而刘家军士兵则士气大振,变得精神抖擞了。
茅元仪精通兵法,对军心士气的感觉再敏锐不过,看着如释重负的东江浑降军士兵的表现,他笑了笑,对徐猛道:“也只有近卫团的重装步兵才能起到这样的效果,换了骑兵或者轻步兵,都很难振奋军心。”
就这样刘家军迅速接手了登州港的防务。
在原登州港水师统兵官的衙门里,刘明遇正式接见沈世魁、陈志勇、赵吉祥,张焘等东江军水师将领,以及登州水师将领赵铨等人。
登州水师其实分为六营,分别为左营、右营、中营、游营、平海营、火攻营,其中左营为港口陆防营,共计兵员六百余人,原参将王沧波在孔有德叛乱时,率领左营六百士兵抵抗,可随着东江军水师渡海而来,王沧波腹背受敌,兵败身亡。游营、平海营、烧攻营以及中营,右营其他五营投降东江军。
后来刘明遇这才知道,孙元化虽然给登州水师换了新战舰,却没有解决将士们的给养和军饷问题,在孔有德叛乱时,登州水师官员已经十三个月没有拿到军饷了。
登州港口的蓬莱水城距离登州城莫约二十里,像东江军水师这样易帜投降,其实登州城并不知道,这就给了刘明遇极大的可操作空间。
然而,刘明遇还没有来得及布置进攻登州府城的军事、任务,而是在蓬莱水城看到了揪心的一幕,惨烈的战争早已将这座军城弄得满目疮痍了,城里有不少平民流落街头,但并不显得拥挤,相反,还空荡荡的,现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口仅相当于它所能容纳的人口的三成多一点,看上去没有多少人气。
那些难民拖家带口住在废墟中,浑身都是污泥,脏兮兮的,神色惊恐、麻木,用一种冷漠而空洞的目光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士兵,这种目光让每一名士兵都浑身颤栗。
他们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战争夺走了他们的一切,只留下一具具空洞的躯壳。
刘明遇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捂着肚子蹲在街边,发出痛苦的喘息,眉头一皱走了过去:“怎么了”
“饿!”
刘明遇盯着沈世魁道:“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没有粮食啊!城里粮食有限,只能确保他们每天吃一顿饭。他应该是抢不过别人,所以才饿成这样的。”
孔有德叛乱以来,他的叛军部队从千人,发展到十多万人,一天就算每人三升粮食,那也需要吃掉三千石粮食,更何况,东江军还有数量多达两三万的骑兵,那更是粮食消耗大户。
刘明遇道:“没有是吧,守着海还能饿死人,真是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