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没错,所有的都是苏佐已经计算好的。
从一开始就一步步地算到了最后,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那块炼金核心。
在炼金师走进大厅的时候,奥能的血脉就开始在苏佐身上流淌,附加了鹰眼术的奥法视觉紧密地关注着炼金铠的魔力流动,不断揣摩,推测着它的回路结构,判断着可能的核心与术阵的位置。
苏佐从一开始就无比清楚地明白那么一点,那就是——如果没了魔力,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哈……跟一个身高将近2米的高大男人近战?他犯蠢了才会觉得自己一定会赢。虽然因为行动作风,说话的风格,以及那在关键时刻凶狠无比的气势,经常会让人忘记苏佐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事实却是,如果炼金师不弯腰的话,身高才1米2刚出头的苏佐甚至很难打到他的头部。
所以苏佐从最初,就把攻击重心放在了炼金铠上,只不过通过话语与演技,苏佐一直在欺骗炼金师,让他以为苏佐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了他。
开玩笑,虽然之前苏佐跟炼金师说的话很多是骗他的,但是至少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苏佐确实很现实,所以现实到非常明白,哪怕是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缺胳膊少腿的炼金师,也不是他所能杀死的。
至少,如果在一开始就以杀掉炼金师作为目标的话,苏佐是绝对杀不死他的。
所以,苏佐很自然就得出了答案,胜负的关键,不在他的手中,而在炼金师的身上。
苏佐把左手中藏着的炼金核心偷偷地塞进了袍子中,在碰触到魔道书的瞬间,就一如苏佐所预料的那样——
炼金核心被魔道书吸收了。
苏佐的指尖轻触着魔道书,炼金师怎么也不会想到,拥有魔道书的他无论是恢复魔力的方式,以及准备奥法术的速度,都远远不是普通奥术师所能相比的。
而苏佐的谎言也麻痹了炼金师,让他真的以为苏佐除了手中的撬棍之外,就再无武器了。
开玩笑呢,别忘了,除了魔道书之外,苏佐手中还有手弩,以及四发附加了锋锐术的弩矢呢——如果不是压根就不认为仅凭那短短的弩箭就能杀掉炼金师,苏佐早就站在楼梯上,“嗖嗖嗖”地怒射炼金师的屁股了!
炼金师面对苏佐的攻击将计就计,在看过他欺负维洁儿的全套手段之后,苏佐又何尝不是在将计就计?!
除此外,包括“炼金师即使在抓住自己之后,也肯定不会杀了自己”,也是苏佐在故意浪费时间,跟炼金师“谈理想”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了的。
苏佐不认为炼金师想要杀掉他会很困难。但是别忘了,炼金师最初的目的就不是杀掉他,而是杀掉雪莉儿母女,那简直如同机械般冷漠而精准的目的性,给苏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所以,苏佐之前那番话的意思,除了麻痹炼金师之外,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试图给炼金师一个错觉:“苏佐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惜命的人不一定很现实,但是现实的人一定很惜命。
所以惜命的苏佐才有可能说出雪莉儿藏身的地点。
所以无论炼金师打不打算在问出雪莉儿藏身的地点后放了苏佐,他都只有在问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后,才会真正地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
而苏佐,却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把主动权交到其他人手上的人。
没错,同样精于计算的炼金师是一个很理智很聪明的人,苏佐没信心在智商上超越对方。但是他却绝对不会把身为小孩子的苏佐,放到一个跟他等同,甚至高于自己的地位上去看待。
所以,他输了,输得惨不忍睹,一塌糊涂。
。
苏佐从背后抽出手弩,毫不犹豫地对着面前的男人扣动了扳机。
在他错愕的眼神中,炼金师胸前血花四溅。
苏佐抬起右手,大声喊出引导咒文:“奥术钝击!”
如同在楔钉上砸入铁锤,巨大的冲击力将炼金师的身体瞬间击飞,而在撞到墙上的瞬间,透身而过的钢制弩矢入木三分,把他的身体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上!
“你居然骗我!”这是苏佐第一次从炼金师的语气中察觉到类似愤怒的情感,身材高大的男人嘶吼着,不顾在刚才的冲击中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数根,用力撑着墙壁,把自己的身体生生从墙壁上硬拔了下来!
“抱歉,有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这样。”
对于炼金师的愤怒,苏佐只是语气冰冷地回答道,他再一次为手弩上上弩矢,这一次射出的弩矢被炼金师用左手挡住了。
“切!”苏佐把无用的手弩抛到地上,双手合十——
“炼金练成!”(“音波冲击!”)
无声的音波化作透明的巨浪重重地轰在炼金师的身体上,将他再一次轰倒在地。
“这就是你的攻击吗!无力!太无力了!这一次我一定会直接杀掉你!”
即使鼻梁已经折断,但是炼金师依然咆哮着想要站起来。
然而,苏佐将手中的钢枪端平,直指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一直那么认为的话,那就太好了。”
“脚底抹油!”(风行术!)
法术掀起的空气激流化作风暴,苏佐将自己化作弩矢,如同背后生翼,高高跃起,挥舞着钢枪狠狠地向跪在地上的炼金师扎了过去!
炼金师想要跳起来,避开这次攻击。
但是在他猛然站起来的瞬间,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他无比错愕地发现,他甚至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
苏佐手中的长枪从炼金师的右胸处笔直地贯通了进去,银色的枪尖撕裂了肺叶,带着溅射的血滴透体而出。
苏佐双腿一软,跪倒在炼金师的面前,他奋力喘息着,双手再一次合十:“炼金练成——”
闪烁着法术光辉的双手按在了长枪上。
在炼金师体内的长枪如同刺猬一样膨胀了起来,几十枚尖细的二十多公分长的钢针从炼金师的身体内部刺穿皮肤,透体而出。
如同红水晶般的晶莹血滴从针尖静静低落。
几乎被扎成了海胆的炼金师缓缓后仰,摔倒在地:“咳咳……”
“居然还没死吗……看来被改造过的,不止是右手与左腿啊……”
苏佐想要扶着什么,站起来,但是身体一歪,他才意识到,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双手的肌肉宛若被撕断了般在痛苦地呻吟着,在巨大的冲击下,被一击贯通的不仅仅是炼金师的身体,反馈回来的力,也让苏佐的双手骨骼近乎碎掉。
“为什么……”
让苏佐惊讶的是,炼金师不但还没死,居然还在肺叶(至少是右肺叶)被完全扎成筛子的情况下,开口说话了。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但是即使如此,炼金师也已经无法站起来了,猩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筛子般的身体中漏下来,凝聚成潭。
已经无法施展炼金术,而身体也完全被破坏,苏佐已经想不出炼金师对他而言,还有什么威胁性可言。
用悲悯的目光看着炼金师,就像是邀功一样,苏佐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音波冲击吗?”
“实际上很简单……知道人是怎么掌握平衡的吗?是用耳朵的哦。”
“内耳的前庭与半规管……嗯,你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解剖学貌似不怎么样,我也不知道用帝国通用语该怎么说。”
“总之,我用次声波轰击了它们,次声波就是赫兹……额,这个你大概不懂,就不跟你说了,大概的意思就是用一种普通人耳听不到的声波把它们搅乱了。”
“实际上,不仅仅是你,在使用过那个法术之后,连我自己的平衡性都受到了影响。”
“所以被法术直击的你能站起来才怪呢。”
苏佐乱糟糟的一通解释,他也搞不明白炼金师究竟听懂了没,炼金师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沉默地听着,被苏佐从头算计到尾,从敌人的角度而言,他此时的心情大概是异常的不甘吧。
虽然作为敌人,还是死了才令人安心。不过在作为敌人之外,苏佐对于这位强大的炼金师的情感,还是有些复杂的。
乱糟糟的,说不清楚,总之苏佐觉得在他的角度而言,炼金师是一个必须死的人,但是不是就应该死的人。
炼金师静静地躺在地上,如果不是胸口细微的起伏的话,苏佐差点都已经他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寂静下来的空间里,婴儿的哭泣声虽然细微,但也清晰地响了起来。
“我就知道……”苏佐嘟囔了句,“婴儿的耳朵比成人敏感多了,那么响的次声波,她不醒才怪呢。”
“这就是……那位小郡主的哭声吗……”
“别说你没听过,别忘了你还搞哭过她一次呢。”苏佐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他走向楼梯,“虽然是以防万一,把她从夫人哪里抱走了,但是我答应过夫人要照顾好她的,所以抱歉不能陪着你到最后了,你就自己一个人默默死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样啊……”
炼金师低沉的声音在苏佐的背后静静地响起。
那浑厚澄净的声音,让苏佐不禁想起来了自己的父亲。
“小婴儿的哭声……它是那么细小而响亮,真的很难想象,在那么一只小小的身躯里,居然可以发出那么响亮的声音。”
苏佐不知道为何,停下了脚步。
“我年轻时的时候,坚信堕落的帝国与教会必须被毁灭,伪神与腐朽的贵族必须死去,睿智而掌握着知识与真理的法师之主才将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我坚信着——‘吾等走在正确之道上,相信着吾主的降临,必将在这腐朽的世界中开辟出正义与希望’。”
“我们相信着我所坚信的正确与正义,然后为了实现这个理想,我们毫不犹豫地杀戮了无数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等我猛然发觉的时候,手中为了创造而诞生的炼金术,已经变成了毁灭的战斗工具,而我也已经被人恐惧地称呼为深渊炼金师。”
“希尔泰勒,传说中生长在地狱底层的灰铁之树,只为了希望之人盛开的地狱之花,而在我的身上,却变成了真正的代表绝望的地狱之花。”
“所以啊……小鬼,你能想象吗?那种真正的绝望的感觉。”
“信仰被放弃,人生被否定,连人格都已经开始崩坏。”
“然后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可以因为遇上了我的妻子而获得救赎。”
“即使是这样的我,当手中捧着流淌着我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听到她那脆弱却响亮的哭泣声的时候——”
“才猛然发现,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可以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的啊……”
“我去……”苏佐扭过头,看着重新站起来的炼金师,双眼无神,“好像玩脱了……”
从血泊中沥沥拉拉地站起来,炼金师随手抓住身体中枪杆,毫不在意断裂在身体中的钢针,把它生生扯了出来。
炼金师的双瞳赤红如血,盯着苏佐。
“没错!我是一个该死的罪人!但是唯有蕾与茉莉的笑容,我无论如何也会守护到底!”
“我不是个好人,但是我至少想要在人生的最后,还能做一个好父亲!”
左手按肩,创造的圆环已经形成,剩下的唯有——
“炼金练成——!”
。
ps:没有二次变身怎么能算是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