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见林闻迎面走了过来，脸上隐约还带着几分严肃之色：“祁总，您刚才走得急，手机没带。您大哥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
“手机呢？”
林闻马上递上了手机：“在这里。”
祁佑寒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走廊上，给祁则昀回拨了电话。
祁则昀很快就接听了电话，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焦灼：“佑寒！爸病倒送医院了！我现在在手术室外面守着！”
祁佑寒的脸色却未见波动，只是冷笑了一声：“这又是他的什么伎俩？清闲日子过够了，又准备搞事情？”
“是真的病倒了！佑寒，你也过来一趟吧？”祁则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咱们的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却是让祁佑寒的心口一紧。
在他需要父亲的时候，父亲什么都没给过他。
而如今，他却好像理所应当地需要为这个父亲做点什么。
“佑寒？哪怕是看在我这个大哥的面子上，你也过来看看他吧，行吗？”祁则昀见他一直没有应答，就好声好气地这样说道。
“嗯，我会抽空过去的。”祁佑寒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挂断电话后，他却迟迟未动，还是站在走廊上，垂着眼，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情。
“林闻，你能理解那种……明明什么都拥有了，但心里还是很空的感觉吗？”
如今，疼爱他的奶奶没了。
爷爷老年痴呆了。
就连以前会黏着他的沈念安，也要离开他了。
林闻看着这样的祁佑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祁总……”
“我出去一趟，公司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祁佑寒倒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提脚往电梯间走去了。
他这个人，表面看似冰冷，但实际上，还是容易心软。
关于这阵子祁耀辉一直病着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听闻。
医生说，确诊了胃癌。
估计是活不长久了。
如今，如果再突然病倒，很可能就起不来了。
一个小时后，祁佑寒抵达了医院。
他已经知晓祁耀辉的病房号，却没有进去，一直在外面踱步。
看到病房门突然被打开，祁佑寒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躲开，却被祁则昀唤住：“佑寒！”
祁佑寒心想，这会儿真的是躲也躲不掉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来这附近办点事情，就顺道进来看看。”
“不管是顺道还是怎么样，爸能看见你，应该都会高兴的。”祁则昀拍了拍祁佑寒的肩膀。
祁佑寒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高兴？
这可能吗？
“他现在……具体什么情况？”祁佑寒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提到这个，祁则昀忍不住无力的摇了摇头：“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就两个月的时间，人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
对此，祁佑寒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前阵子祁耀辉还那样张牙舞爪，那样霸道，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
“你先进去看看爸吧？他刚醒来。”祁则昀轻声道。
祁佑寒迟疑了数秒，但最后还是进了病房。
病房很大，同时，也有点冷清。
祁耀辉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
虽然他的身子被被单给盖住了，但光是看那张脸也知道，的确是消瘦了许多。
这样的祁耀辉，倒是让祁佑寒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你再不来，下一次见到我，可能就是在墓碑上了。”祁耀辉开口的声音很是虚弱，但还是不会用很柔软的语气跟祁佑寒说话。
可能，他根本就不习惯，在祁佑寒的面前扮演一位慈爱的父亲。
祁佑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关心的话语，而是极其淡漠的问道：“你让我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我都这样了，你对我的态度……就不能好点吗？你就不怕，我等下真的被你气死过去？”祁耀辉垂下眼眸，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有话就快说，别把死不死地挂在嘴边！我听着都晦气！”祁佑寒的态度，还是一样的冰冷。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方式。
谁都不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谁也都不会向对方服软。
如果哪一天，他们之间变成了父慈子孝，那反而有些奇怪。
“到时候，律师会给你签署一份文件。你只管签字就好。”祁耀辉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什么文件？”
“我的一些遗产，会转到你的名下。”
“我不要。”祁佑寒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你全部都留给大哥吧。”
祁耀辉立马有了怒气：“你听话一点行不行！对于我安排的事情，你服从一次，行不行！这一次，我没有要求你怎么样，只是想给你一些东西，这样也不行吗？”
“你才几岁，立什么遗嘱？分什么遗产？”祁佑寒别过脸去，态度还是一样的坚决：“我不会签字的。”
祁耀辉不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概一年前，我就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可能也是报应吧。我祁耀辉这一生……不是好丈夫，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祁耀辉苦涩一笑：“但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如果可以回去，他会选择当一个好父亲。
但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没法当着祁佑寒的面说出来。
死要面子的人，不论何时，都还是抓着自己的那点面子。
“既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你就快点好起来，好起来赎罪啊！躺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做什么？”祁佑寒故作不以为意地反问道。
但实际上，他的心口也有点闷。
就算这个男人再不是，那也是他的父亲。
他更想看到那个气焰嚣张的父亲。
而非此刻这个病恹恹的，仿佛快要凋零了的花儿一样的父亲。
“有些话，我总要说给你听的，要不然……可能真的没机会了。”
祁佑寒并不想谈论这些沉重地话题，他就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没别的话要说，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他都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祁耀辉又唤住了他：“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