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溱湖从景昌帝口中得知,柳明远是去照顾广陵王的外室和孩子了,以为思思是广陵王的女儿,灵娘是广陵王的女人,不敢得罪她们。
她说:“我们三个的事情我们自己说清楚,其他人退下吧。”
仆役退下,镇江学子离开,客栈大堂只剩下他们几个。但周围探头探脑都是看客,也很令人头疼。
裴溱湖说:“柳明远,我们是贤妃娘娘指的婚,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成了柳明成,还娶妻生女,总要给我、给裴家、给贤妃娘娘一个交代。”
灵娘抹抹泪,柔柔地说:“弟妹,这事情说起来也容易解释。明成是明远的堂兄,没养成,十岁夭折了。他后继无人,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着实可怜,家里便让明远兼祧两房。”
裴溱湖被她的语调弄得浑身鸡皮疙瘩,咆哮道:“你给老娘好好说话!”
灵娘靠在苏怀瑾身上,泫然欲泣:“你嫁的是广安侯,你是侯夫人。我嫁的是柳明成,我是秀才娘子,我们互不妨碍的。”
裴溱湖暴躁:“这,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他就是一个人而已,你让他顶几个名头也是一个人。我看是他心术不正,伪造身份,骗你终生,你事实上就是他的外室。”
灵娘捂着脸哭起来:“弟妹你一定弄错了,嫂子怎么会是外室呢,嫂子是在他故乡嫁给他的,拜见过他的高堂了,怎么会是外面的女人呢。”
她一哭,思思也哭起来,“哇哇”大哭那种。
苏怀瑾抱着孩子颠颠地哄:“好思思,不哭不哭,没事儿,没有人欺负你母亲。”
裴溱湖不敢招惹广陵王的女儿,无奈地说:“好吧,你们也不用哭了,本夫人不拿你当外室,允许你进门做妾。”
灵娘哭得更伤心了:“我可是柳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怎么就成妾了。弟妹,我不跟你争诰命,不跟你争宠爱,可是这个名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夺走了。”
苏怀瑾脑仁疼:“灵娘,别哭了,别吓坏了孩子。”
裴溱湖怒了:“只她有孩子吗?来人,把小少爷抱过来。”
她的孩子可是陛下的,不比广陵王的孩子卑贱。
一个婆子抱着一个珠圆玉润的男娃进来,裴溱湖抬手:“给他爹抱着。”
苏怀瑾一手被塞一个孩子,哪里抱得动,索性都放下:“好孩子,你们两个去玩,爹娘有话说。”
裴溱湖怒:“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只抱她的孩子,不抱我的孩子。”
刺杀景昌帝后,苏怀瑾无处可去,在广安侯府暂时存身过,知道裴溱湖与景昌帝的破事。
知道又不能说,太郁闷了。
苏怀瑾伏在桌子上:“啊!你们杀了我吧。”
“我看行。”一道令人皮紧的声音传来。
是唐清江!
简短的一句话,唤醒苏怀瑾骨子里的恐惧感。
苏怀瑾跳起来,见衙役拨开人群,唐清江阴沉着脸走进来,忙行礼:“见过表哥。”
唐清江拱手行礼,气势却是杀人的气势:“下官见过广安侯。”
苏怀瑾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表哥,我错了。”
唐清江并不叫起:“为什么骗良家妇女做你的外室?”
灵娘嚎啕起来:“我与他祭拜过天地祖宗的,怎么就成外室了,表哥这话太伤人。”
苏怀瑾忙说:“表哥,灵娘她不是外室,是,是明成的妻子。我,我兼祧两房是经过柳家族长同意的。”
唐清江不轻不重地踢了她一脚:“你还有理了?裴氏是不是你柳明远的正妻?”
苏怀瑾含混:“是。”
“既然有正妻,兼祧两房为什么不告知正妻一声?”
苏怀瑾老实:“表哥,我错了。”
唐清江冷哼:“你何止错了,你是犯了重罪。所谓兼祧两房,不过是在族谱上让亡者有妻子儿女罢了,亡者就是亡者,不能当成活人。你打着柳明成的名义娶妻无罪,打着他的名义参加科举就是重罪了。”
苏怀瑾震惊抬头:你要干什么?把我送进去吗?
唐清江转身:“来人,将他绑了,听候陛下发落。”
苏怀瑾放弃挣扎,裴溱湖和灵娘却不,两个女人一前一后挡住苏怀瑾。
裴溱湖如火,张扬跋扈:“我看谁敢动他!”
灵娘如水,泣涕涟涟:“表哥这是做什么!看不上妾与孩子,只管把妾打杀了就是,何必这样折辱人。”
唐清江也有些头疼:“柳明远,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背后,出来!跟我去面圣!”
苏怀瑾扒开两个女人,逃也似地一溜烟跑了。
听说柳明远兼祧两房的事情,景昌帝笑了一下:“到底是年轻人,胆子大,会玩。”
但他胆子也太大了,景昌帝很不高兴。
唐清江说柳明远有罪,玩得是虚晃一招,但景昌帝就要来个“实打实”,坐实“柳明远”的罪名。
“既然有罪,就交给有司审理吧。来人,将广安侯押入诏狱。”
跪在殿外的苏怀瑾都没见到景昌帝的面,就被铁链子捆住,被兵丁又推又搡地赶到了诏狱。
诏狱中的情况,可就不是谁能控制的了,哪怕那个人是唐清江,甚至广陵王。
苏怀瑾被悬空绑在刑架上,身子的重力撕扯得胳膊生痛。
大刑房里还有好几个囚犯,也同样被绑着,不过,他们已经血肉模糊了。
昏暗的灯光映照得狱卒们像鬼魅一样可怖,他们将带钉子的鞭子按在盐水里,一边麻木地闲聊:“先收拾谁?”
“还是昨天那个吧。”
“不给新来的个教训吗?”
“给啊,这不是给他个下马威吗?哈哈。”
“哈哈。”
然后,正说着说着话,突然一鞭子抽在一个气息奄奄的囚犯身上。
“啊!”囚犯的叫声。
“啊——”苏怀瑾的叫声。
苏怀瑾比囚犯叫得还惨烈。
囚犯骂道:“你们这群为虎作伥的小人,就算你们能打死我,我也不会随意攀污的。”
“啪!”又是一鞭子。
囚犯骂得更狠了:“你们能打死我,也伤害不了我的品格。而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永远都是粪堆里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