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说:“燕京卫来了这么多天,早就在村子里宣传政策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举报?”
王富贵吞吞吐吐地说:“听说朝廷要杀死所有的红莲教徒,我们怕母亲被杀。可是,母亲要卖我的女儿,还是卖到青楼去,我实在不忍心,便来举报了。”
“还求大老爷饶了我娘的性命。”说完,连连磕头。
苏怀瑾这才明白问题所在,笑道:“你是个大孝子,本侯不杀你母亲。你帮了本侯大忙,本侯还要赏你。”吩咐左右,“拿一两银子给他。”
王富贵连连磕头谢恩。
苏怀瑾又说:“你回去后跟乡亲们说一下,没有参与干坏事的红莲教徒是不会被处刑的。如果有人跟本侯检举红莲教,红莲教覆灭后,本侯会优先把他们被骗的钱财退还给他们。”
之后,苏怀瑾又让燕京卫宣传新的招安政策。
果然,越来越多的人来举报红莲教。
苏怀瑾才知道,红莲教并不只是烧杀劫掠,更多的是洗脑、诈骗。
这不代表他们罪轻,骗老妪老翁卖儿孙,卖丈夫进贡妻子女儿供他们取乐,骗妇人奉上幼儿,可怜那些孩子不知被卖往何方。
苏怀瑾对唐清江说:“表哥,我不能容忍他们继续祸害百姓,派兵进攻吧。”
唐清江说:“你摸清红莲教教主是谁了吗?他们总坛在哪里?你只摸清了几个集会的地点,就贸然出兵,可能会打草惊蛇。”
苏怀瑾被说服了,只好说:“那我再让人打探打探。就算他们是老鼠,我也得摸清他们的老鼠洞。”
转眼离京已经一月有余,天逐渐热起来。
中午,营房做了大锅菜,放了一些猪油。
苏怀瑾素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也端着一大碗猪油青菜木耳粉条的大杂烩,只觉得一股腥臭味直冲肺腑,憋了半天没忍住,抱着树吐了起来。
单明信吓坏了:“侯爷,您怎么了?”
苏怀瑾气愤地说:“这菜什么味儿啊!馊了吧!你去查查伙夫,不许任何人以次充好,在将士们口中抠钱。”
单明信说:“侯爷,这是今天刚杀的猪。中午用猪油炖菜,等将士们巡逻回来,晚上给他们吃大肉。侯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不然请军医把把脉吧。”
苏怀瑾正想同意,身后传来唐清江的声音:“单教习不用太紧张,她素来苦夏,吃不下饭很正常,让人给她开个小灶吧,煮碗粥送过来。”
单明信应声离去。
唐清江说:“军队的大锅菜味道实在牵强,你身份尊贵,身体也不算硬朗,不必跟将士们同吃的。”
苏怀瑾无奈地说:“那好吧,我晚上就吃小灶吧。”
中午喝了碗绿豆杂粮粥,虽然能吃得下,但半晌就饿了。
唐清江亲自安排伙夫给苏怀瑾做饭。
伙夫也很重视,想着侯爷苦夏,吃不得肥腻的猪肉,就专门去附近河里抓了鱼,给苏怀瑾清蒸鱼吃。
然而,菜刚端进门,苏怀瑾就被腥味刺激得反胃:“端走吧,我吃不了这个味儿。”
伙夫一脸惶恐:“侯爷,是小人厨艺不佳,对不起。”
唐清江接过菜,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啊,不是饿了吗?吃点儿吧。”
苏怀瑾摇头:“我可能得了肠胃病,还是喝粥吧。”
伙夫便去熬粥了。
唐清江说:“身体不适就要看病,这样吧,你去附近镇上找个好良种瞧瞧。”
不能让军医给她把脉,她是女人,把脉就露馅了。
马头集镇,苏怀瑾利用空间换了一身女装,进了一个医馆:“大夫,我肠胃不好,最近吃不下饭。”
坐堂的老大夫说:“那就吃些山楂,不用花冤枉钱。”
苏怀瑾把手递过去:“您给我把把脉吧,然后开些药调养调养吧。”
大夫把脉良久,目光犀利地盯着她:“结婚了吗?”
苏怀瑾说:“结了。”那年瘦西湖的画舫上,她嫁给了他,这婚事永远都算数。
老大夫骤然放松,笑了:“结婚了怎么还挽少女的发髻。你不是肠胃病,是怀孕了。”刚开始,他以为苏怀瑾不是正经女人呢。
什么?怀孕了!
他们都没打算要孩子,她怎么会怀孕呢。
饶祈年很注意了,可能情难自己的时候放过了ta。
苏怀瑾轻抚小腹,毫无防备,一个小生命正在她体内孕育。
既然有这份亲缘,当然要好好珍惜。
苏怀瑾欣喜地说:“这真是大好消息,谢谢您。大夫,我这用不用吃安胎药啥的?”
老大夫摆手:“你胎相很好,用不着吃药。我看你这体格,你也是庄稼人吧,花那冤枉钱干啥。回去跟你公婆和男人说,不能干重活,多吃鸡蛋就好了。”
他给人看病,不想着怎么赚钱,光想替病人省钱,还真是可爱得很。
傍晚,苏怀瑾回到营房,连翻身下马都小心翼翼的。
唐清江吓坏了,追到她的大帐问:“你怎么了?”
苏怀瑾提笔写下一个纸条,递给唐清江:我怀孕了。
唐清江震惊地看着苏怀瑾,那表情是他几十年都没有过的。
他焦躁地在屋里徘徊:“怎么会——”
“不是,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办?”
苏怀瑾说:“当然是顺应天命,上天给了我恩赐,我自然要好好珍惜。”
唐清江深吸一口气:“那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呢?你舍得放弃吗?”
苏怀瑾正色道:“表哥,我知道我确实付出过一定的努力,但我的努力配不上广安侯的尊贵,如果我不是王爷的门客,如果不是陛下有意抬举,我现在连个五品官也混不到。”
“这些不是我该得的,”她含笑轻抚自己的小腹,“ta才是。”
唐清江坐在桌边,按着太阳穴:“你让我冷静下来想想。”
王爷子嗣单薄,她怀了王爷的孩子,他该为王爷感到高兴。
可是,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心她。
担心她失去权力,无法保护好自己。
担心她失去施展才华的机会,被困在柴米油盐中。
担心她以女人的身份生活,会过得十分艰难。
他该怎样才能最大可能地保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