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礼毕,饶祈年说:“王府庶务繁忙,本王来迟了些。原本想让唐长史代本王祝贺柳将军呢,但柳将军跟随本王多时,忠心耿耿,本王不亲自道喜实在说不过去。”举起酒杯,“来,明远。”
他是亲王,她是门客,哪有让亲王给门客敬酒的。
苏怀瑾忙走到他身边,俯首帖耳、毕恭毕敬:“下官不敢当,多谢王爷赏识之恩,这杯酒该下官敬王爷。”连干三个。
饶祈年懒懒地应了一声,举杯抿了一口。
给亲王敬酒,不是灌王爷酒,为体现尊崇,要自己先干三个,王爷干不干随他意。郑重地敬酒要敬三次,三杯乘三次,就是九杯。
九杯酒下肚,苏怀瑾醉得更厉害了,脚步都踉跄了。
唐清江扶她坐下:“需要醒酒汤吗?”
苏怀瑾比手画脚地嚷嚷:“醒酒汤?醒酒干什么?人生如梦,但愿长醉不复醒。”
这个醉鬼!唐清江将她甩在座位上,不再理她。
唐清江走到白雪、红梅面前:“王爷是来为你们道喜的,你们等下过去敬个酒。”
白雪红梅忙谢他提点。
有饶祈年救场,白雪红梅又喝了九杯酒,便都醉得不轻了,被奴婢们扛回房间。
唐清江叫了醒酒汤,在醒酒汤里放蒙汗药,总之,决不能让她们醒过来。
苏怀瑾在一间书房里醒来,望着满架子的书有些懵。
“醒了?”饶祈年从书架后面走过来,头戴紫金冠,身披黑色貂裘大氅,威仪天成,摄人心魄。
苏怀瑾咧着嘴笑了:“我家王爷真好看,这么好看只能给我看。”
饶祈年周身的冰霜瞬间融化了,气不得、笑不得地说:“爷好看还是那白雪红梅好看?”
苏怀瑾打个哈欠,闭上眼:“无聊,你们有什么可比性。”
饶祈年捏住她的鼻子,把她憋醒:“白雪红梅都是倾世容颜,爷怕你习惯欣赏粉黛钗裙的美,忘了爷——所以,你起来,好好看看爷。”
苏怀瑾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拍开他的手,暴躁地说:“你老爹若不给我赐两个美人,我至于活得如此艰难?我都如履薄冰了,你还有功夫吃飞醋!烦人,走开。”
饶祈年还是身体力行,向她证明了自己的魅力。
“广陵王殿下罪宿柳将军府”的消息与“红梅被收用”的消息同时传到景昌帝耳中,他有点儿摸不准了。
柳明远到底是不是有断袖之癖?老七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是,景昌帝秘密宣召广陵王府主簿尹力:“老七子嗣单薄,当真不着急吗?他平时可有说些什么?”
尹力说:“王爷没有直接说过什么,但据微臣观察,王爷似乎有些害怕。”
景昌帝不解地坐直身体:“害怕,这话从何说起?”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一次次满怀期待,一次次遭受打击,时日久了,就不敢再怀期待了。王爷不是不着急,是恐惧盖过了一切。”
这个心态十分合理,景昌帝不由得信了:“那你说,该怎么才能让他子嗣丰茂起来呢?”
尹力想了想,说:“臣听闻子嗣缘皆是命中注定的,陛下或许可以问问方士。”
景昌帝颔首:“只能如此了,退下吧,今日事不要告诉外人。”
“陛下放心,微臣明白轻重。”
柳府客厅。
唐清江笑道:“这一关,她是过了。”
饶祈年难以展颜:“下一关呢?”
“那是裴家女的事情了。”
裴溱湖更急于向陛下表达忠贞,会主动拒绝“柳明远”的。
饶祈年也想通了:“那,我们只要顺势而为就好。”
唐清江说:“属下听说裴家发生了一桩奇闻。”
自从跟裴王妃失和,广陵王府便在裴家安插了眼线,打探消息。
“什么?”
“裴家家奴之间流传一个消息,说裴家主宅公库空了。大房怀疑是二房偷了,不然二房哪来那么多钱给王妃。二房则认为大房监守自盗,长年累月花光了公库,反将黑锅丢给二房。”
饶祈年皱眉:“裴家主宅的公库,估计有几十万两白银。在自己家里,众目睽睽之下,二房怎么可能偷走那么多银两。”
唐清江说:“但若是大房管理不当,致使亏空,也不至于亏空得一干二净啊。”
饶祈年挑眉:“先生什么意思?”
唐清江说:“裴家奴仆传言,裴家公库里连一根稻草都没有了。而且前一天还满满的,是一夜之间丢失的。”
饶祈年想到广陵洪灾时发生的种种事情,心头一跳:“这传言好熟悉,”激动地说,“那个人就在京城!就在随本王来京城的人中。可他为什么不向本王来邀功请赏呢?”
唐清江说:“满京城这么多豪门勋贵,裴家不是最富有的,偏偏裴家被抄了。”
那人跟裴家有仇怨,不在意饶祈年的封赏。
除了苏怀瑾,还能有谁呢。
饶祈年惊疑:“你怀疑她?怎么可能!不会是她,先生莫胡思乱想。”
但唐清江只得,王爷已经信了他的话。
唐清江说:“裴家公库的金银珠宝都铸有裴家的印记,裴家正以此为线索追查银子的去处呢。”
饶祈年紧张起来,忙找个借口离开,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怀瑾。
苏怀瑾这才知道自己偷的是裴家公库的银两,不由得暗自得意:能让裴家大出血的,也就本将军了。
不对,王爷特意告诉她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不会怀疑她了吧。
于是,苏怀瑾说:“我听说裴家长房与二房因为钱扯皮。裴鸿要给裴溱湖陪嫁,裴沃要给裴王妃体己钱,都想从公中出。”
“当初裴王妃向娘家要钱,裴鸿不肯从公中出钱,如今裴溱湖出嫁,裴沃恐怕也不同意从公中出钱。”
“那么多银两怎么会神秘失踪,说不定跟他们的内斗有关系。”
她竟然不愿意向自己坦白,饶祈年有些失望:“也是,裴家守卫森严,谁能从他们手中拿走钱啊,而且,那可是裴家啊,谁敢偷他们的钱啊。”
“本王小时候,裴家曾经失窃过一次,盗贼被打断了四肢,扒皮点了天灯,轰动整个京城。”
苏怀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以后不能再随意往裴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