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江扶着他:“侍卫们正在灭火,一定会将人救出来的。”
好在火刚刚开始燃烧,烟浓、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侍卫们将杂物间清空,才不显得那么逼仄了。
苏怀瑾被熏得奄奄一息,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
唐清江与杨士徵进去,看到苏怀瑾的处境都心生不忍。
杨士徵沉痛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挥刀去砍铁链,也是砍不动,气得肝火上涌,“他娘的,钥匙呢?侍卫,抓活口,问钥匙。”
一个侍卫进来,愣头愣脑地说:“统领,已经都杀了。您,您刚才说的,不留一个活口,小的们连院子里的猫都杀了。”
杨士徵气得想挥刀砍人:“滚!一群榆木疙瘩!”
唐清江酝酿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
苏怀瑾羞愧难当,低头说:“对不起,我错了。”
唐清江才释怀:“砸墙,先把人救走,再找人开锁就是。”
铁链的另一头是钉在墙上的,非常结实。侍卫将墙掏了个洞,才把苏怀瑾解救出来。
苏怀瑾甩甩腿,幸福地说:“我终于能动弹了。”
饶祈年听到铁链的声音,就觉得扎心的痛:“总带着这东西也不是个办法啊。”
唐清江说:“去临湖别院,有个人应该能解开这锁。”
临湖别院在城外,他们一群人又叫开城门,浩浩荡荡地往外赶。
到了临湖别院,唐清江给她安排了厢房,又找了一个叫马猴子的能人异士给她开脚镣上的锁,还给她准备了浴桶和热水、新衣服,让她沐浴更衣。
苏怀瑾洗了三遍,混身褪了一层皮,才觉得自己终于有点儿人样了,躺在香软的被窝里,享受片刻的岁月静好。
饶祈年和唐清江还在议事,为今夜的事情善后。
广陵王并没有拥有至高无上的、不受任何约束的权力,丹青坊的事情必须妥善处理,否则这么多条平民的人命,一定会引起太子党人的攻讦,广陵王麻烦就大了。
丹青坊众人确实囚禁民女、欺世盗名,但罪不至死,而且若把胡云娘的事情泄露出去,只会让世人以为饶祈年好色无道,为了宠妾将平民灭门,那他多年经营的好名声就要彻底毁了。
次日早膳后,苏怀瑾穿着新衣服,画上美美的妆,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晒太阳。
被关杂物间这么长时间,她太珍惜这明媚的阳光了。
饶祈年、唐清江、杨士徴过来。
饶祈年看着她闲适的笑容、明丽的妆容,觉得之前那一个月的悲伤、痛苦、失望都像噩梦一样,现在,他终于挣脱了噩梦,拥抱了阳光。
苏怀瑾忙起身:“你们来啦,快请坐。”
饶祈年坐下,看着苏怀瑾傻笑。
唐清江没眼看,只得自己问:“怀瑾,让过去的事情过去,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我们也不想逼着你回忆痛苦的往事,但我们必须知道这些天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直接问就行呗,还兜那么大个圈子,跟你说话真费劲。
苏怀瑾简单说了出府后的经历,直到离开广陵城。
饶祈年不解地问:“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又会被困在丹青坊?”
唐清江与他同时开口:“王爷去安康坊小院那天,你在不在屋里?”
苏怀瑾犹豫了一下,说:“你们肯定又去看过了,见过我生活的痕迹,说不在你们肯定不信。”
饶祈年心头又升起了遗憾,如果当时推开门,她就不至于受这么长时间的苦了。
唐清江终于问出了内心最深的疑惑:“你是怎么进入房间的?青苔没有踩过的痕迹?”
苏怀瑾一脸惊讶:“啊?没有痕迹吗?我还滑了一跤呢。”
饶祈年笑说:“或许是青苔又长满了,那些天阴雨连绵,痕迹被盖住也正常。好了,别纠结这个问题了,瑾娘,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
他问的,是苏怀瑾最不想回忆的事情,但她必须正视自己的缺陷和不足,这样才不至于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那日苏怀瑾成功出城,心满意得、踌躇满志,觉得自己能打败饶祈年和唐清江,简直无所不能。
同时又有些迷茫,天下之大,何处是吾家?
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事情,也就不着急行动,在城外三里的茶水铺子喝茶、晒太阳。
一个中年男人打量了她好久,坐在她面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怀瑾先生,别来无恙啊!”
苏怀瑾吓了一大跳,警惕地说:“你谁啊?认错人了吧。”
何贵和善地笑了:“丹青坊,春日少女浣衣图。我是丹青坊的掌柜的,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苏怀瑾看了一下四周,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外面去说吧。”
如果何贵有心害她,她就跑,再不行就把他打晕。
何贵说:“怀瑾先生,您那幅画被人花三两银子买走了!三两银子啊!画痴汪沂南刚开始也卖不了这个价。”
“而且,不断有人来打听怀瑾先生有没有新画,丹青坊的门槛都换了破了好几个了。”
她的画真的那么受欢迎吗?苏怀瑾太渴望被认可了,以至于没有进行最简单的思考:她只画了一幅画,被人买走后,能有多少受众?怎么会有很多人来求她的画呢?
功成名就的蒙蔽了她的判断力,她接受了何贵“住在丹青坊画画、卖画”的邀请。
也是苏怀瑾太相信空间里,有恃无恐,以为何贵他们奈何不了自己。
苏怀瑾教何贵用“水军”炒作名声,用“托”抬高价格,并倾尽全力画了几幅画,让“怀瑾先生”的大名迅速传遍广陵书画界,很多人想见见神秘的怀瑾先生。
苏怀瑾故作矜持地说:“哎,我本来不爱跟人交往的,既然大家那么热情,我就去见见吧。附近的聚贤楼不错吧,我在那里设宴,请大家喝酒。”
那时候,广陵城门已经彻底解封,苏怀瑾想正常行动,广交朋友。
然而,何贵说:“不用了,怀瑾先生已经去了。”
苏怀瑾错愕:“你什么意思?”只觉得浑身乏力,眼睛都睁不开了,软软地倒在地上,“你给我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