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苏怀瑾的画像后,又让汪沂南多画了几幅。
唐清江在每幅画下面标注上:十四岁,身高约五尺三寸,天足。
如今的女子多裹脚,天足是“胡云娘”最显著的特征。
饶祈年回到青竹居,看到满屋子苏怀瑾的画像,仿佛那个小家伙又回来了,拿起一幅画,眷恋地看着她的眉眼:王府哪里不如你意了?为什么非要不辞而别呢?
汪沂南起身行礼:“属下见过王爷,王爷,您看可还有需要改的地方?”他眼里只有画。
饶祈年微笑着说:“没有,先生画得很好,这幅画本王就拿走了。”
汪沂南耿直地来了一句:“这些画像不是打算拿给邱知府,让衙役们按图找人吗?王爷拿罪犯的画像干啥?”广陵知府姓邱。
饶祈年又有些想爆炸:“罪犯?”
唐清江忙出来灭火:“是嫌犯!王爷,盗取王府腰牌罪非寻常,属下一定尽力将人找回来。”
广陵王与苏怀瑾的事情非常隐秘,只有少数亲信和门客知道,唐清江不想让汪沂南等寻常门客知道饶祈年“色令智昏”,那样会有损他威望,百害无一利。
毕竟这个时代,深情人设不值钱。
饶祈年理解他的意思,有点儿担心地说:“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
唐清江分出四张上了颜色的画像:“我们就是要打草惊蛇,如果她还在广陵城,见衙役找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出城。这四幅画像给广陵守备军,让城门外松内紧,按图找人,应该能将她在城门截获。”
“如果她已经出城了呢?”她说过要离开广陵,远走高飞。
唐清江笃定地说:“杨统领已经带人便服出访,她走不远的。”
饶祈年叹息:“这真是大海捞针啊!”
唐清江劝慰道:“多下几张网,就能捞到了。”
汪沂南说:“王爷,门客腰牌丢失绝非小事,若有心之人伪造腰牌,对王爷不利,就更危险了。不然,属下为王府重新设计一个腰牌吧。”
真是个画痴啊!除了画画,什么人情世故都不通。
饶祈年还心存一丝幻想,希望有一天苏怀瑾自己拿着腰牌回来呢,汪沂南直接废了他最后的希望。
没好气地说:“那你好好设计吧。”
那么大的寻找力度,整个广陵城的人都没睡好,天亮前便将苏怀瑾出府后的踪迹摸清了——
她出王府后到了东市,在悦颜胭脂铺子买了一盒黛墨、一些胭脂、唇彩。
之后,她去了成衣店,看了几身衣裙没买。出成衣店后,就没了踪迹。
奔波了一夜,太累了。冯邦彦一脸疲惫地对唐清江说:“不过,成衣店老板说,他家店里丢失了两套男装,衣架下发现了三颗金豆子,倒也不亏钱。”
唐清江笃定地说:“肯定是她做的。不直接花钱买,反而采用这种方式,一定是因为她想扮男装。她知道我们会找她,故意这样躲避我们的追踪。”
冯邦彦难以置信地说:“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如此擅长偷东西?”
饶祈年心塞又心寒,他对她不够好吗?连齐夫人都嫉妒他对她的用心了,她为什么还要跑呢?还挖空心思地逃避他的追踪,在他身边就那么让她难受吗?
唐清江甚至有些可怜他了。
生来就在万人中央,受尽万千宠爱的饶祈年,竟然有一天也跟“可怜”挂上了钩。
正在这时,杨士徵匆匆过来:“王爷,昨夜属下带人在城外四处搜寻,没有发现落单的少女。不然让属下换一批人,再去寻找吧。”
饶祈年摇头:“昨夜是本王太心急了,安排得不够妥当。以她有仇必报的性子,应该不会急着逃跑,而是留在城内报复别人。你去查查昨夜城内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尤其是马家、陈家、冯家。”
杨士徵惊喜地说:“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属下回来的时候听说,昨夜陈家的脂粉铺子着火了,卖货的陈家十四郎被烧死了。”
饶祈年没有分毫怪罪苏怀瑾放火杀人的意思,反而说:“陈家靠卖催情药发家,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早该遭报应了。”
苏怀瑾也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但她真不知道里面有人。
唐清江的神情也放松了:“如此说来,她还没有离开广陵城,那找她就容易了。天亮后,让守备军暂时封闭城门,只进不出,就说抓盗窃王府的贼。”
“她擅长绘画,应该也擅长修饰容颜,买黛墨一定是为了将眉毛描浓,可能还会画出胡渣子,将脸涂黄涂黑。属下去请汪先生,我们模拟出几种她的男装画像,发出去画像,让人去找。”
饶祈年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好!让先生费心了。”
唐清江是很聪明,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苏怀瑾知道广陵王府一定会倾力找她,也知道唐清江非常聪明,所以,她偷男装是为了迷惑唐清江的侦查方向。
其实,她将自己装扮成了少妇。她发际线比较低,是后世流行的高颅顶。但时人流行饱满的额头,她便将发际线往后剃了一层。
她平时化妆,眉毛用的后世流行的眉形,相对比较粗、短。这会儿也换成了古代流行的,细得跟绳似的、长得夸张的眉毛。
挽上简单的妇人发髻,穿上深色的袄裙,一个少妇便横空出世了,便是饶祈年站在她面前,都要犹豫一下才能认出来。
至于天足,暂时没有办法改变,只能下衣穿长点儿,走路脚步小点儿。
昨夜忙碌了一整夜,苏怀瑾又渴又饿,在路边摊大口大口喝白粥。
三个衙役走来,小贩忙拿了一把铜钱上前,赔笑道:“各位官爷,您来了,小摊的饭入不了您的眼,这点儿茶水钱请笑纳。”
领头的衙役收下钱:“你真是个懂事的,不过,我们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示意身后的人打开画卷,“从昨天到今天,见过这个人吗?”
小贩摇头:“是个小姑娘啊,没见过。我这小摊上就没有小姑娘来吃饭。”
另一个衙役又打开了一幅画:“这个呢?可能有胡子,总之就是这样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
小贩连连摇头:“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少年,要是见过肯定有印象。”
领头衙役冲苏怀瑾吆喝:“喂!喝粥的那个,你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