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怀瑾,趁着夜色溜达出了安康坊。
她想着,夜间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就起程离开广陵城。只要她跑得够快,广陵王再大的权势也追不上她。
然而,她不认识路,还没找到客栈,就被巡夜的衙役逮住。
衙役吆喝:“已经宵禁,什么人还敢上路!”
宵禁是个什么鬼东西?苏怀瑾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古代好像规定宵禁后不能出门的。
衙役们已经来到面前,利用空间瞬间不太现实了。
领头衙役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要到哪里去?”
苏怀瑾从空间里掏出来几两碎银,塞给领头衙役,满脸赔笑:“各位衙役大哥,小女名叫胡云娘,今天刚搬来安康坊,突发疾病,心慌腹痛,家里又没有什么人,只能自己出去买药了。”
身份说真实的,怕衙役们查证的时候知道她说谎,更饶不了她。
出门事由编得挺紧急的,不管哪个时代,都得允许人紧急就医吧。
领头衙役将银子揣在怀里:“既然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为什么还要塞钱给我?肯定说的是假话,带走!”
苏怀瑾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飞过,衙役的神逻辑也太坑爹了。
杨士徵找上广陵邱知府的时候,苏怀瑾正被狱卒吆五喝六、推推搡搡地往女牢里赶。
“小娼妇,今夜你就在牢里好好呆着吧,明日大人升堂审问,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扒了裤子当众打板子。”
“当前,前提是你今晚不会被老鼠吃了,被毒蛇咬死,哈哈。”
“进了这个门,是死是活就不看造化了,全看爷们的心情。”
苏怀瑾隐约觉得狱卒好像想找她要钱,可是她不敢给了啊,若不是因为给衙役塞钱,她也进不了大牢,再塞钱给狱卒,不知道还要落个什么罪名呢。
这一夜很难熬,明天更不知道是什么光景。苏怀瑾好后悔没有利用瞬移跑了,可这会儿四顾只有高墙,想跑也跑不了了。
梅雨季节的女牢,潮湿晦暗,腥臭难闻。
老鼠、蟑螂、土鳖、蜈蚣、壁虎,以及各种苏怀瑾叫不上来名字的虫子到处乱串,吓得苏怀瑾左蹦右跳,最终踩在木栅栏上,不敢下去。
“啊,哈哈哈。”一阵尖锐、癫狂的笑声传来。
苏怀瑾吓得像得了心脏病,循声望去,看到斜对面的牢房里竟然有人。
头发蓬乱,浑身是泥,若不是眼睛和嘴巴尚且能辨认,你都无法相信那竟然是个人。
她瞪着苏怀瑾,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癫狂的笑声:“哈哈哈。”
“啊!”苏怀瑾一个寒战,掉在地上,好巧不巧踩了一只老鼠,那恶心的触感,让她直接嚎叫起来,“啊——”
饶祈年匆匆走来,握住她的手:“云娘,别怕,我来了。”
苏怀瑾看到饶祈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悲哀。
庆幸他来了,自己不用在大牢里过一夜了。悲哀她要回到这个骗子身边,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狱卒打开牢门,苏怀瑾迟疑地不敢往外走。离开王府又能怎样,离开牢房又能怎样,还不是要被困在广陵王身边,他身边,就是囚笼。
饶祈年只当她是吓坏了,将她抱出牢房,心痛地说:“云娘,你受苦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怀瑾拒绝他的拥抱:“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地上脏,你别沾地了,我抱你回去。”
他的言语和行动中,全是温柔,苏怀瑾不知道是该接受还是拒绝,内心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苏怀瑾抱着他的脖子,无声的眼泪奔流似地往外涌,她马上就碰到自由的门了,美好的生活就被宵禁毁了。
太难了,一个人在这陌生的时空,无依无靠,没有生活常识,她该怎么活啊。
回到小院,饶祈年问:“大半夜了怎么往外跑?想去哪里啊?”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怀疑苏怀瑾想逃跑了。
苏怀瑾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问你,你反倒问起我来了。你不是晚上不当值吗?为什么天这么黑了还没回来?我连晚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呢,当然要出去买饭了。”
饶祈年又有些心疼她:“抱歉,我该给你储备一些糕点熟食的。在王府当值,有许多突发情况,有时候不能按时回家,希望你能理解我。”
“好吧,我知道了,我以后晚上不乱跑了。”
我白天逃跑。
饶祈年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苏怀瑾忙躲:“你干嘛?”
饶祈年敲敲她的脑袋:“你说呢?我可是帮你离开了王府,你要信守诺言。”
苏怀瑾抱着胸口,一步步往后退:“我可不记得承诺过你,离开王府就以身相许之类的话。”
饶祈年脱掉外套:“你要是不讲理,我也不跟你讲道理了。”
他若是硬来,吃亏的还是她。
苏怀瑾决定来个缓兵之计:“可,可这身衣服在牢里待过,很臭。我身上都臭了,去烧水,我要洗澡。”
广陵王:……“君子远庖厨,哪有让男人烧水的?”
苏怀瑾做了个鬼脸:“君子还不贪恋女色呢。”
广陵王心里直痒痒:“好,我去给你烧水。”
天知道,他这辈子第一次进厨房竟然是为了这个女人,他一边点火,一边怀疑自己被鬼迷了心窍。
他一开始就不该生逗她的心思,就不该换个身份戏弄她,现在倒好,一天天的,一个人劈成两个用,都快成疯子了。
而且,堂堂广陵王沦落到烧水劈柴的地步了。
苏怀瑾听他被烟火呛得直咳嗽,才觉得解恨、解气。他都没有这样伺候过裴王妃吧,老娘今夜就算被他啃了,也值了。
饶祈年烧好水,一桶一桶倒进浴桶里,累得脸都红了:“好了,可以洗了。”
苏怀瑾指指那氤氲的雾气:“现在扔进去只鸡,都能褪毛了。”
饶祈年尴尬:“忘了放凉水了,我这就去提。”
他吭哧吭哧提了两桶凉水,水温倒是刚好了,但浴桶满了,人进去就得往外溢。
苏怀瑾幸灾乐祸地笑:“李公子,你这是第一次干伺候人的活吧。”
饶祈年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了一遭:“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苏怀瑾打了个寒战,他总不至于折腾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