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祈年正在琢磨该怎么做,女掌柜已经端着店里所有的男士金冠来了。
总共三款,嗯,怎么说呢,要么呆板无趣,要么浮夸得跟戏服似的。
苏怀瑾摇头:“不好看。你们家能定做吗?我画图样,你们做。”
女掌柜欣喜地说:“这么说,您是带着图样来的?”要是能弄手里一套图样,那可是赚大发了。
“没有,借个纸笔,我现场画。”
“好。”
女掌柜放下纸笔便出去了,苏怀瑾就歪头打量饶祈年。
饶祈年怕她构思不出来,笑着说:“不用紧张,爷生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戴什么冠都好看。”
苏怀瑾撸撸袖子:“好看与好看是不一样的。你长得比较大气,发冠不能太过繁复,显得累赘。发冠上的元素更不能用女子发冠常用的,会显得女气。”
饶祈年提议:“不如用云纹,我看贵人们常用云纹。”
苏怀瑾托腮:“云纹太稀松平常了,能用,但只能做陪衬,不能做主体。”
“那用竹子?梅兰菊竹是文人雅士爱的四君子。”
苏怀瑾摇头:“你又不是文人雅士。梅兰竹菊的风格不够强硬,体现不出你硬汉风采。”
饶祈年被夸得心里甜滋滋的,又替她犯愁:“那你要用什么元素?”
“好男儿气概豪迈、气壮山河,就用山、河元素吧。把山河顶在头上,多酷!”
饶祈年被她的话惊艳到了,等到她挥毫落墨,将头冠正面画出来,就不希望这幅画落到陈家金楼了。
陈家金楼拿到这幅画,一定会给别人也做的,堂堂广陵王,才不要跟别人撞发冠,何况这发冠还是云娘亲手给他设计的。
苏怀瑾画好发冠的侧面与背面,挽着袖子想着哪里还能改进:“哎,我不懂珠宝设计,束发的金约上镶嵌青金石好不好?”
女掌柜敲门:“公子、姑娘,我来给你们送点儿茶。”
苏怀瑾放下笔:“请进。刚好,你给我参谋一下,这里该镶什么宝石?”
女掌柜看着桌上的设计图,眼里闪过惊艳:“绿松石合适。”
饶祈年说:“我倒觉得青金石更合适。青金石颜色重,适合放在底下。绿松石颜色浅些,适合放在上面,这样不会显得头重脚轻。”
苏怀瑾惊讶:他品味很高嘛。
饶祈年收起画纸:“店家,谢谢你的纸笔,我觉得你们家做不出我想要的首饰来。云娘,我们走吧。”
苏怀瑾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让人家服务了这么长时间:“那个,等等——”
饶祈年拽着她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女掌柜忙说:“公子,姑娘,这图样能不能卖给我们?我们出高价。”
饶祈年将画稿揣怀里:“不卖,本公子才不跟他人用一样的发冠。”
女掌柜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自己家做发冠了,知道他是真的讲究人,但那个姑娘,最多也就是个才貌双全的得宠婢女:“姑娘,以后再画了首饰图样,可以拿到我家来,我出高价买。”
苏怀瑾扬声:“好嘞!”
嗯,或许可以试试设计这条路,没准能走出条康庄大道来。
这次出府真是太值了,把她被打垮的自信心又树立起来。
他们又吃了许多小吃,买了一些小玩意儿,玩得很是尽兴。
眼看日暮西斜,饶祈年说:“我们该回去了。”
苏怀瑾瞬间觉得像是被戴上了紧箍咒,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闷:“我不想回去。”
饶祈年根本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说:“走吧。”
苏怀瑾不动:“如果我不回去,会对你造成恶劣的影响吗?”
真铁了心要逃?饶祈年说:“对我的影响倒无所谓,但是你的身契还在王府,没有脱离贱籍之前,你就算身体逃离了王府,没有正经身份,你能去哪里?”
“你连客栈都不能住,城门也出不了,你能逃离广陵吗?一旦王府追究起来,少不了刺字发配到边关。”
啊!这万恶的户籍制度!
苏怀瑾吓得打了个寒颤,垂头丧气地跟着饶祈年往东市外走。
到了驴车上也不说话,阴郁的表情跟出来时截然不同。
饶祈年心中很是不忍,但他做不到放她离开,没有她的生活太乏味了。
“别难过了,回头有机会,我还带你出来玩。”
苏怀瑾不语,抠了半天手指,突然说:“你这样陪着我玩一整天,嫂夫人会不会生气?”
饶祈年愣了一下,笑道:“现在想这个问题不是太晚了吗?云娘,你在试探我有没有妻室?你想让我向广陵王求娶你?”
苏怀瑾恼羞成怒:“对!然后呢?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我心悦你?想太多!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带我离开王府而已,是谁无所谓。”
饶祈年摸摸鼻子:“你这,也太凶了吧。”
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
进入王府,两人便分开了。苏怀瑾回影月楼休息,饶祈年换身衣服,去外书房处理事务。
长史唐清江来报:“王爷,今天收到京城的消息,陛下派礼部左侍郎陆峥嵘来给您送端午节的赏赐。”
寻常赏赐都是内使来送的,这次直接派了礼部高官,而且陆峥嵘没有派系,是陛下的纯臣,看来陛下也有意考察广陵王能否回京的事。
饶祈年欣喜:“那我们好好准备一下。”
唐清江意有所指地说:“属下将尽全力为王爷分忧,只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王爷拿主意,您怕是也要忙起来了。”
饶祈年知道自己带着云姬玩一天,瞒不过他,他在委婉劝谏。唐清江智谋无双,有丞相之才,他向来敬重他。
“先生放心,本王知道轻重。”
又说:“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先生帮忙。”
唐清江郑重:“王爷尽管吩咐。”
饶祈年便说了苏怀瑾卖画的事情,唐清江是他的智囊,他的事情向来不瞒着他。
唐清江对那个“怀才不遇”的姬妾甚至有点儿好奇了:“王爷是让属下把那幅画买回来,在门客中大加褒扬,为‘怀瑾先生’扬名?”
饶祈年爽朗地笑了:“知我者,先生也。”跟聪明人说话,真是太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