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直白。
不留情面。
范大华先是一怔。
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试探自己。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梁中一眼,方才对余天说,“兄弟,上次婚宴纯粹是误会,我是错信了庞泉的谗言。这次我是真心真意和你谈合作的,刚才我不是也说了吗,钱的事儿,你不用着急。只要这活儿交给我大华制衣厂,那具体什么时候结算款项,咱们完全可以商量嘛。”
“直说吧。”
余天也不卖关子了,“老范,我现在有难处。我这次不但花了不少钱,而且还欠下了一笔款项。你知道吗,本来打算给纺织三厂的布料尾款,我也用来买棉花了。所以说,现在布料一时间拉不出来,只能等我这批买卖做完才行。不过呢,我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四处奔走,就是想找一个能替我抵押的厂子。我是这么想的,哪个厂子如果能帮我抵押出来纺织三厂的布料,我就和哪个厂子合作。听起来很难是吧”
不止是很难。
简直难如登天。
这一番话语。
说得范大华脑袋嗡嗡作响。
他万没想到。
余天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四处欠款做买卖,万一要是哪个环节断了,岂不是要背上巨债
“”
他半天没说话。
空气仿若静止。
梁中张口结舌。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半晌。
范大华吞了一口唾沫。
“那”
他摸着下巴上仅有的几根小胡子,十分认真地问,“要是没有厂子给你抵押布料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简单。”
余天嘿嘿一笑,“大不了预付款不要了,不过是千八百块钱而已。不过我相信会有人同意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范大华又问,为什么不用县城的小楼做抵押。
“小楼”
余天轻轻摇头,“老范,我再和你说句最实在的话。其实我自己有很多办法能处理好这件事,但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找一个靠谱的朋友,找一个能和我同进退的伙伴。做生意有很多顾虑,你坑我我坑你没完没了。我这是在筛选,谁要是敢帮我抵押工厂换取布料,那以后,这个人就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好哥们。但是吧”
他欲言又止。
意味深长地看了范大华一眼。
“但是什么”
范大华百感交集,十分想知道后面的话。
“但是”
余天又摇了摇头,一脸郑重地对范大华说,“这个人,肯定不是你,因为你不够信任我!”
语气很重。
又一次重重打击在范大华的心上。
他自觉的。
自己在余天心里,已经成了全世界最不受信任的人。
但这不止是‘诋毁’。
更是一种精神控制。
人在不停的精神打压下,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
范大华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以为自己能博得余天的信任。
可到头来。
他还是一次次被打压。
这让他心里认为,能获得余天信任的成本已经高到了极点。
甚至连抵押工厂换取布料,都不足以达成。
“我”
范大华想了想,果断地说,“假如我能同意抵押工厂换取布料,那你信不信我”
“厂长”
梁中在一旁干着急。
怼了范大华一下。
范大华充耳不闻。
目光炯炯,充满渴望,继续盯着余天。
“”
余天略加思索,“老范,要是你真能这么做,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你放心,只要这次合作成功,下次再有赚钱的机会,我一准儿先想着你。”
话落。
范大华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他觉得能换来信任,付出什么都值得。
尽管梁中不时递来眼神。
但他依然不管不顾。冲动之下,迅速的和余天签订了正式协议。
余天也不含糊。
特别写明。
每售卖出去一件成品衣服,都会给范大华提供两毛钱的分红。
约定好后天和苟爱民在工厂见面之后,范大华晕晕乎乎离开。
回去的路上。
梁中坐在副驾驶不停提出疑问,只说范大华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冲动。
“算了!”
范大华摆摆手,“我觉得余天说得没错。做生意嘛,不要光想着赚钱,有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也很重要!这风险呐,我愿意承担一次!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不是选择相信了我最主要的,你别忘了,他和大领导还有干系!”
“可是”
梁中满面愁容,“我说厂长,关系是关系,但你考没考虑过,他这批衣要是卖不出去的话该怎么办到时候这钱找谁要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范大华猛然醒悟。
他方才想到,自己怎么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一点。
他刚才只考虑余天会不会相信自己,接纳自己。
若真如梁中所说。
那该如何是好
“听我的!”
范大华一脸郑重,“这件事不许告诉你慧茹嫂子,她要问起,只说是咱们在别的地方联系的买卖,可千千万万不要让她知道我和余天合作的事儿!”
对于余天来说,幸子衫的事儿基本成了大半。
签了协议,他就不再担心。
他像没事人一样回屋休息。
三嫂面带惊讶,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能这么轻易谈成。
余天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
范大华那么大个老板,就这么同意了
她不理解的是。
这番对话正是最后一击,余天之前的铺垫,她可完全没考虑过。
三嫂走后。
李婉柔想让余天静静,便陪着豆豆在院里玩耍。
余天躺在床上,看着棚顶,盘算着未来的事儿。
仓库应该是不用花钱租了。
范大华那肯定有地方。
现在只等和苟爱民谈判下来,布料出厂,就可以着手制作幸子衫。
血疑风靡以后。
衣服必然大卖。
他闭目养神。
把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在脑中回放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正思考时。
院门被人推开。
蛤蟆火急火燎满脸兴奋地闯进屋来。
“天哥!”
他着急忙慌地和李婉柔打了个招呼,便立刻冲进屋里,蹲在余天床边,擦了擦汗,急迫地说,“有个好活,有个大好事,想不想弄他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