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岳太兴奋了!
兴奋到心情跟着起飞。
袜子能卖得这么顺利。
这般场景,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此时余天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从垫底儿,升腾到了顶点!
这是什么
这是销售界的奇才啊!
这种想法,一环套一环,还真不是他王东岳这个销售科长能想象到的!
激动之下。
他气血上涌,口喷鲜血。
头脑眩晕,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差点儿摔破了头。
不过对他来说这都是小事儿。
背水一战。
就在今天!
他要继续努力。
赶紧把身后的袜子,全部销售出去!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擦了擦嘴角。
一边想着李德民听到回款成功后的惊讶表情,一边继续兴奋大喊,“谢谢乡亲们的支持!咳咳李德民这个狗日的无良老板,真是把我气到吐血啊!乡亲们,没有你们,我们的员工还真发不下工资来!我老王在此咳咳在此郑重谢过了!来!继续!和我一起!江省义城,江省义城,春风织袜厂倒闭了!老板李德民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万,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咳咳”
话乱不乱已经不重要了。
人们兴致高昂。
眼见王东岳吐了血,他们更加激动。
不少人已经背下了台词。
和在演唱会现场一样,跟着王东岳的声音,一起附和起来。
“江省义城,江省义城,春风织袜厂倒闭了!老板李德民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万,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看来李德民真是无良老板!
不然的话。
怎么可能把王东岳这么一个看起来壮硕的中年人气到吐血啊!
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王东岳这哪儿是气的
分明是兴奋过了头。
他一生中,包括结婚,都没这么兴奋过!
嗡!
人群一波一波狂涌而来。
现在已经不止是买一双袜子这么简单了。
如此有意思的事儿,要是回去和街坊邻居吹吹牛逼的话,肯定过瘾。
八十年代,又没啥有趣儿的新闻。
此时。
棉袜已经从附属品,变成了他们要吹牛逼讲故事的道具。
“弟呀”
余爽一边帮着忙活,一边问余天,“这次要是都卖出去,你能赚多少啊”
“呃”
余天想了想,低声回答,“六千左右吧。”
“多少”
余爽眼前一黑,差一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六千多
这足足够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十五年的了。
想着自己曾经打零工,一个月也只能攒下十块左右。
那还是在省吃俭用的情况下。
一月十块,一年一百二。
要是按照余爽的攒钱速度,起码要五十年,才能攒到六千块。
“弟”
余爽吞了几口唾沫,啥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眼前这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弟弟,忽然有些陌生。
这股沉稳的劲头,他从没见过。
这还是曾经那个玩世不恭到处打架斗殴的余天吗
这还是只会到处骗钱,欺负妻儿,不管父母死活的余天吗!
他变了。
变得连自己这个亲哥哥都觉得恍惚起来。
余爽闭了闭眼,再度睁开。
确认不是梦境后,方才继续维持起秩序来。
另一边。
李婉柔也在忙碌地收着钱。
大大小小的毛票,经过她白嫩的小手,全都放在随身携带的布包里。
这个布包,是她平时用来买菜的。
她从没想象过。
有一天,这包里能装满钱。
这哪儿是钱啊
在她美丽的眸子中,这分明是余天的辛苦和汗水。
是余天为了让她们妻儿和全家过上幸福日子的努力。
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
李婉柔的泪水也随之落下。
从余天改变的那天开始。
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为家庭奋斗,真真正正地变了个样。
“大叔,您要两双”
一边收钱,她还一边打量着人群中的余天。
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脸庞上,透着坚毅。
李婉柔牢牢记下此刻的景象。
深深印在心中。
回忆是痛苦的。
但快乐的喜悦和美好的心情,终究会抚平伤痕。
李婉柔心里的裂痕,正在逐渐被填补。
或许,用不了多久。
她心里的伤痕,也会全部消散吧
“媳妇儿,咋哭了”
余天忙活一阵,凑到身旁。
“没”
李婉柔一边收钱,一边低声说,“今天的风太大了,我的眼睛你也知道,总是迎风流泪”
哪儿有风啊。
人群围堵得密不透风,分明是喜悦的泪。
“媳妇儿,你太厉害了!”
余天不顾自己满头的汗水,轻轻擦拭李婉柔的眼角。
“我哪儿厉害了,你快忙去吧,人又扎堆了,还有两千多双,努努力,都卖掉它”
李婉柔低着头,不知道余天想要表达什么。
“媳妇儿,你旺夫啊!”
余天无比爱惜地看着李婉柔,她哪儿哪儿都美到极致。
情不自禁,他弯下腰,轻轻一口亲在李婉柔的脸蛋儿上,惹得旁边付钱的众人,发出哄笑声。
这一下。
可把李婉柔窘迫坏了。
有心想打余天两下,可余天跑得更快,又钻到人群里维持秩序去了。
孙恒超等人,也不演戏了。
现在袜子卖到飞起,他们干脆现身,帮着忙活,各司其职。
他们都是有卖货经验的小摊贩儿。
一边大声宣扬棉袜的各种优点,一边互相低声窃窃私语。
“真他妈没想到,袜子还能这么卖!这余天,有点儿东西!”
“谁说不是呢!原来这家伙前两天就是装想让咱们宣传!卖高价的用意,就是为了衬托今天的平价呗”
“不止如此吧今天的日子也好,赶大集,要是前两天这么做的话,人也不够啊!看来这小子早就算好了!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有钱分了!赶紧跟着喝汤吧!”
卖出一双能挣一毛钱。
算下来。
一万双的话,他们每人能分到五十块。
加上喇叭裤和蛤蟆镜。
三天的光景,每人能获取六十的纯利润。
当然了。
他们心里还有一杆秤。
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兴许下一次,还能和余天合作。
到时候,肯定还会赚钱。
如此想着,他们的兴致也越来越高。
全员一心,还有做不成的事儿
又过了一个小时。
所有的棉袜,销售一空,只留下铺在地上的方格布垫,和每个人脸上由内而外发出的微笑。
“啊”
王东岳嘎巴嘎巴,嗓子全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冒火。
心里却像是吃了槟榔顺气丸一样清爽。
“辛苦了!”
余天的浑身也湿透了。
好言劝说走没有来得及买袜子的人群后,他面带笑容,搂着李婉柔,和众人郑重道了声谢,“朋友们!今天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销售的很成功,很成功!最初我还以为,会有点儿困难发生!但是你们配合得太好了,尤其是王科长!我表哥王东岳立了大功,为了骂李厂长,把嗓子都弄哑了,实属一等功臣!走吧,都饿了累了吧咱们一起,去好好庆祝庆祝!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和你们商量呢!”
“余老板!”
孙恒超凑上来,“袜子还有没有了再弄些过来!这也太赚钱了吧!”
“别急。”
余天看了众人一眼,他们的心情和孙恒超差不多,还想靠着袜子赚钱。
余天继续说,“这就是我接下来想和你们说的事儿!不过现在不急,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了饭,办正事!”
“啊啊啊啊!”
王东岳声音嘶哑,但余天听得懂他的意思。
“表哥,正事就是分红的事儿!走吧,找个馆子!先点菜,再分红,然后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