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o章 分道之于乖离 (三十三)
二十分钟之后,萨博看起来有点虚弱地走回接待处的隔间,还没进去就现丹尼尔在外面的板凳上打着瞌睡。
他也没有去叫醒丹尼尔,自顾走进隔间里,有点尴尬地把那只医疗用冷冻箱子交到接待员的桌子上:"抱歉,暂时只有这点。"
接待员打开箱子往里面瞥了一眼,然后假装尴尬地迅把箱子合上,视线抽离,对灰兔人青年说:"量比正常需要储存的稍少些,但勉强够。你以后会再过来一趟,补足一下这个的存量吗,萨博先生?"
"不......大概不会再来了,就这样吧。"萨博淡然道。
"明白了。"接待员麻利地用封条把箱子封上,在上面涂涂写写了一大串资料,同时也多口问了一句:"现在银行的业务正在做优惠活动哦,如果萨博先生你那位男...性...朋友有意思的话,也可以来预约,他将会得到七折优惠哦。"
"男性朋友什么鬼,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萨博有点不高兴地说。
"嗯?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一般来种子银行的都是伴侣吧。"接待员反而有点惊讶:"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跟你一起来这种地方呢?"
"不,真不是!他只是普通朋友!你别乱说了......"萨博红着脸道。
"好的,好的,别在意,先生。"仿佛早就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接待员满脸微笑地答道,尽管她心里想的是和萨博所说的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算了!"萨博也懒得去争辩什么,直接把金币放下:"这个够当作预付款了吧?"
"足够有余。请允许我把剩余的金额找续给你。"接待员去翻取专用的柜员机,给萨博找续回四枚银币。
"余款将在一周内为你结算,等所有手续都准备完成后,我们会以电话方式联络你。感谢你利用种子银行的业务,萨博先生。"
"当然。"兔子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就走。他下半身还有点怪异的感觉,估计是刚才连续榨取自己多次,有点虚脱了。
接下来就是动那个大手术吗。总觉得有点吓人......
推门而出之后,萨博看到的依然是在那里打着瞌睡的丹尼尔。他能从丹尼尔身上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这家伙估计昨晚又去喝酒了,而且没洗澡就直接过来找萨博。不过萨博从丹尼尔身上闻到的酒精味比往常少得多,估计这家伙昨晚喝酒的量比往常少,也是奇怪。
"喂,该醒来了。"灰兔人青年哼道,用尽可能不失礼貌的力度推了推丹尼尔的肩膀。
没有醒。那家伙睡得挺沉的。不知道他都在做着什么梦。
从这个角度看丹尼尔,其实他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少年而已。
好吧,并不普通,看这头眉毛皆白的模样,应该是白化病患者......之类的。
不管怎么说,光凭这个外表,确实很难想像丹尼尔竟然是一名白银骑士,而且这家伙的战斗力还那么凶残。这已经够怪异的了,这家伙竟然还每晚借酒浇愁,喝个酩酊大醉,他过的都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一想到这样的家伙马上就要搬到自己家里和他一起过生活,萨博就觉得很害怕。但到底他还需要去害怕什么呢?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剩下的也就只是这.贝戋.命一条。他接下来甚至还要去动那个不知道能否成功的大手术,手术失败的话他的下场就只有一死。原本风平浪静中充满绝望的日常,突然泛起狂风巨浪,他当然不可能不害怕。这一切却又生得太突然,即使他想害怕,也因为过度混乱而没法好好地去害怕。
这个世界上能有这种经历的人,估计不多吧。
"嗯......?我睡着了吗?"丹尼尔被摇醒了,"抱歉,刚才太无聊了。"
"是挺无聊的。"萨博哼道。
"所以你顺利凑齐足够的量给那位接待员了?你这个奶牛。"
"可不可以别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兔子拉长脸道。
"不管怎样。"丹尼尔从长凳上站起来:"要带你去见医生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我怎么可能会准备好。"灰兔人青年却抱怨道:"你们马上就要把我剖开,把我的内脏全部挖出来,用别人的内脏换上去。这么大的一件事,我又怎么可能说准备好就准备好。"
"你能这样抱怨证明你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我们走吧。"丹尼尔却不以为然地说。
兔子沉默了一下。
"果然......还是想去找个妹子............做............一次......"然后他才拖长语气地说。
"哈?!?"丹尼尔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说的没错,动完手术之后我有可能长时间都没法下床了,而且还要进行很长时间的复健训练,能做那种事情估计至少是一年之后了。"萨博闷哼道:"我可不想自己这一整年的回忆里,最后一次泄出来的记忆竟然是对着厕所的门板,眼前放着那种小.本.子......这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你这......"丹尼尔的眉头朝一个极其难以置信的角度扭曲。
"抱歉,再等十分钟就好,我去街上找个妹子,马上就------"
"别任性了,蠢兔子!"白银骑士少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满头青筋怒目圆瞪着萨博:"我也是很忙的,我肯陪你到这种地方来,任凭你胡闹,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忍耐了!你还要我等你嫖完再去找医生?开玩笑!!"
"不,你不需要等啊,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等我这边的事情完结了再电话联络不就好了------"
"你是在找借口逃避,萨博。"丹尼尔打断了对方的话,阴沉着脸说:"你明知道这个手术是你活命的必要条件,你却不敢去面对。你......想死吗?"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人生的一切往往都是突如其来,没有时间去准备。你一直找借口逃避,一直说自己没准备好,你的人生就无从开始。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萨博?"
"再、再一点点的话......"兔子颤抖着说。
"也罢。我不期待你会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丹尼尔道,手臂已经挥出。
萨博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后脑勺已经挨了丹尼尔重重的一记手刀,顿觉天旋地转,开始脚软往前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萨博的意识先醒来,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身体也被一种麻木的感觉所支配,可能是被灌了麻醉药。他只能尽力保持着意识的清醒,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听着周围的人说话。
"......把那两颗留存下来?有趣的想法。"一个声音哼道:"我是可以想办法不给那部分动移植手术,但我不建议这样做。oodt对人体器官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基本是除了脑部不会受到影响之外,其他器官都会因为oodt而逐渐衰竭,也包括,那两颗。"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另一个声音问。从声线判断,应该是丹尼尔。
"嗯......那是外露于人体的器官,它们可以从外界环境里接收到少量光子,所以oodt造成的器官衰竭现象远没有其余内脏那样严重。衰竭得较慢。"既然刚才问的是丹尼尔,那么回答丹尼尔问题的这人应该就是萨博的主治医生了:"较慢,却不代表不会衰竭。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它们还是会坏死,石化,变成无法使用,最终还是得切除或者移植新的。现在不趁机一起进行移植手术,日后再让那家伙过来做另一次移植手术,估计更麻烦,而且会延长康复期罢。"
"会吗?"
"你不知道现代的器官移植手术都是个什么概念吧?"医生道:"我们有药物可以最大程度地压制移植他人器官所造成的排斥反应,让大部分的器官移植成为了可能。
但这种特效药有副作用,会导致患者的免疫力低下。移植器官之后的复健过程也包括持续服用这种抗排斥药的过程,而它一般要持续一年之久。
患者必须持续一整年服用抗排斥药,来避免新移植进去的器官的排斥反应,意味着患者在这一年时间内会持续处于免疫力低下状态。他们会经常生病,必须注意穿衣保暖,必须严格控制饮食,还不能使用其他药物来增强免疫力---因为这会导致抗排斥药的效果被压制。总之,这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复健过程,一个人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没有必要多次遭罪。"
"如果若干年后再做一次移植手术的话,又必须经历同样的复健过程......一整年?"丹尼尔低哼道。
"正是如此。"医生答道:"所以说还是放弃吧。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折腾。你为他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现在简单粗暴地把别人的两颗给他移植过去,复健之后他仍然能够像正常人那样过生活,依然拥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所有机能。这不也挺好吗?而且他连[种子银行]都去过了,也留下了他的[种]。真想要他自己的孩子,直接用种子银行里的[存货]来造人不就好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如此执着。"
"或许这就是兽人们的文化吧------留下自己的后代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丹尼尔叹道:"他这一代人的辉煌已经走到了尽头,余下的日子里既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那么就想办法把后代留下,[把希望留给下一代]。------他会这样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也曾经如此深切地绝望过。"
(这家伙......!)
"也对。"医生叹道:"我倒是有一个代用的方法,但可能,需要更多的,金币。"
"尽管说。"丹尼尔毫不动容地道,仿佛他有的是钱。
(等等,这资金的来源是......?)
"我现在还是会动手术给他移植别人的两颗。毕竟医生要以患者的健康为最优先考虑。"医生说:"但是换下来的两颗,我带走了。我,有一个朋友,是[器官复制技术]的先驱者。她也许有办法把那[有问题的两颗]复制一下,制造出[健康的两颗]。等患者这边的复健工作完成以后,我们再动一次手术,把复制出来的两颗,给他换上。"
"那是他原本的器官,不会有排斥反应,自然就不会有另一次复健过程了。"丹尼尔马上理解了医生的意图。
"正是如此。"医生道:"当然,又是复制器官,又是进行另一次移植手术,这费用可不便宜哦。"
"多少钱,只管说。"
"嗯......二十万......左右吧。我得问过我那位朋友的意见,她可能会另外加收一些费用。"
"明白了。我会准备三十万。"丹尼尔毫不动摇地答道。
"啊,有钱真好。我也真希望自己能有你这样一位朋友,肯为我掏这笔巨款呢。"医生开玩笑般说。
"少废话,开始给他动手术吧。"丹尼尔冷淡地说:"我在旁看着,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承受得了吗?这和之前的手术不同,患者身体被切开的模样,会把很多人吓吐。要是你在我的手术室里吐出来的话,我就不得不把你从手术室里赶出去。"
"这点你用不着担心。"丹尼尔却不以为然地说:"我看过的血.腥画面,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很好。"医生的脚步声朝萨博这边愈接近:"开始全身麻醉。"
萨博突然感觉到后背上有一种针扎的感觉,这才现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是背朝天地躺在某种手术台上,而那一下针扎应该是把大剂量的麻醉剂注射进他的脊椎里去了。
"手术开始。"医生不带感情地说。
强力麻醉药开始起效,灰兔人青年同时被一种天旋地转的体验包围,头晕乎乎的。在他隐约感觉到有一种锋利而冰冷的东西从他肚皮上划过时,他自己也逐渐丧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