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旭带着一众忽兰忽失温官员满城找大夫的时候,城外的明军大营中接连有数队骑士策马而出,带着张辅、王诚、于谦等人写给朝廷的奏报,往大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色渐晚,在城门关闭之前,一群背着医药箱的大夫在府衙差役的护送下,来到了西城外的明军大营,开始协助军医救治重伤的将士。
大帐内,张辅、王诚、于谦和朱冕、岳修诚以及其余在营伤势较轻的将领纷纷齐聚一堂。
坐在首位上的张辅看着帐中众人,开口道“诸位这段时间抓紧时间休息,大军的情况和战报以及首批有功人员名单,本国公也具奏发往大同行在了,想来明日陛下便可收到。朝廷的赏赐以及班师的时间还需皇帝陛下圣裁!”
“在此期间,本国公不希望有将士私自离营,为祸草原百姓,一旦发生此等恶劣情况,本国公第一个饶不了他,诸位回去后务必严令各自麾下将士,不可逾越。”
“末将等谨遵国公均令。”众将拱手齐声应道。
张辅看着众将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于谦,道“于都御史,就有劳你带领军中诸御史每日巡查各卫,清点人数。”
“此乃下官应尽之责,请国公爷放心。”于谦也起身拱手领命。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经过一番惨烈大战之后,活下来的本就没多少,再加上张辅率领的三万余精骑和亦集乃、亦都、马头、薛良格四镇的骑兵往东追击也先残军,使得大营内就只剩下幸存的两万余将士,而且还几乎人人带伤。
其中重伤者就几乎达到一万之巨,这也是导致了大营内军医不足,以致张辅不得不借助忽兰忽失温府衙的力量,从忽兰忽失温城内征集大量大夫的重要原因。
翌日一早,旭日初升之际,明军大营内却已遍布白幡,营地上空已然被悲伤的气氛所占据,即便是温暖和煦的阳光也无法将之驱散。
即使昨天忽兰忽失温府衙从城内召集了百余名大夫入营协助,但依然有近三千余人因伤势过重而身死,这也是大营气氛压抑的原因。
也先带着残部,经过一夜及半日的亡命奔逃,终于逃到了距离忽兰忽失温七百公里外的杭爱山山脚下的堆河,虽然在途中又损失了伤势较重的千余人,但好歹还剩下了八千余,没有让也先成为光杆司令。
也先之所以选择杭爱山,主要是因为明军北伐大军主力都在唐麓山周围,距离杭爱山数百里,再加上沿途各镇驻守的明军都被抽调,使得各镇防守有余,但进攻不足,根本无力拦阻也先和其率领的瓦剌残余骑兵。
因此,也先准备借此逃往亦力把里,然后在寻机东山再起。
“吁~”
也先勒缰住马,出声下令道“抓紧时间休息,检查伤势,补充饮水。”
随着也先的命令,众瓦剌残存骑兵纷纷翻身下马,趁着这点时间处理自身的情况,而也先则在一旁踱着步,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孛罗、伯都王、吴学等人之前劝说他的话。
一时间,也先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对此并不后悔,因为他是瓦剌首领,北元大汗,肩负着复兴大元的重任。
“大汗。”这时,伯颜帖木儿将一个装满水的水壶递到也先面前“大汗,您先喝口水吧。”
也先伸手从伯颜帖木儿手中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深深出了口气,将水壶递还给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接过水壶,然后脸色略显迟疑的看着也先,开口道“大汗,您是不是吩咐阿剌知院、特穆尔带人去周围查看情况了?”
也先闻言不禁一愣,满脸疑惑的看着伯颜帖木儿,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
伯颜帖木儿面色猛然一变,惊道“不好,阿剌知院、特穆尔他们要叛变!”
“什么?”也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满头雾水的望着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一边推着也先走向战马,一边急忙出声解释道“就在刚才,阿剌知院和特穆尔带着亲信离队,他们说是大汗让他们去查看周围的情况。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去找明军通风报信了,大汗快走。”
也先在伯颜帖木儿的催促下翻身上马,待得也先坐上马背后,伯颜帖木儿这才走到一边的战马旁,翻身上马,同时高喊道“所有人立刻上马,抓紧时间离开。”
一众瓦剌将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急,但还是依令而行,纷纷上马。
就在一众瓦剌残部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地面一阵颤动,接着,便听轰隆隆的巨响声传来,让也先与一众瓦剌残部面色巨变,下意识的拔出腰间的弯刀。
巨响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一片密密麻麻的明军旗帜便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军容整齐的明军骑兵映入也先等人的眼帘。
一旁,伯颜帖木儿面色大变的看着也先,出声问道“大汗,怎么办?”
也先看着缓缓压来的明军大军,满脸不甘的拔出腰间的弯刀,沉声道“跟他们拼了!”
说罢,也先便举着弯刀,一马当先的冲向压来的明军,一众瓦剌残部见此,也都纷纷举着手中的锋利弯刀,高喊着向明军冲去。
“大汗……”伯颜帖木儿出声想要制止也先的冲动行为,但早已经来不及了,也先留给他的只有一道坚定的背影,伯颜帖木儿也只得拔出腰间弯刀,急忙驭马跟上。
明军这边,见瓦剌主动出击,宋瑛当即下令马骥率领前军迎上。
霎时间,令旗舞动,喊杀声震天,马蹄声毫不留情的踏在地面上,似乎让大地都难以承受,为之颤抖不已。
飘在天上的白云,似乎都被这近十七万的明军精骑所散发出来的杀气驱散,主动冲向明军的也先和众瓦剌幸存的骑兵,在此刻只感觉到一股犹如雪崩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然而,事已至此,逃无可逃,摆在也先面前的就只有拼死一战了,至于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弩箭齐发,‘咻咻’的破空声响彻天际,瓦剌一方虽有心争锋相对,但随身携带的箭矢却都已经消耗一空,只得一边分散队形,一边抡起手中的弯刀格挡,或侧身吊在战马一侧,希冀能够借助战马那宽大的身躯挡上一挡。
可惜,明军的弩箭实在是太多了,注定了他们的举动都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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