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搬进褚家的第五天,柳州城便彻底沦陷,柳州太守赵平川拼死抵抗,仍然成为了阶下囚,叛军将领黄一复正式接管柳州,当天晚上便带兵闯入了褚家,接待他的是褚严、褚顺和褚贵,家中女眷全都被安排躲在了后方,以免被叛军见色起意。
“褚严、褚顺、褚贵参见将军。”
因为事态严重的缘故,这三人难得站在了同一阵线。
黄一复走进大堂,扫了周遭一眼,才冷冷地看向他们,“堂堂柳州首富,果然到处金雕玉砌,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那三人直起身子,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褚严打破了沉默,笑着道:“将军言重了,屋子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我等身为儿孙也不敢擅自改动,至于纸醉金迷,更是从何说起。”
黄一复睨了他一眼,肉眼可见地不悦,“如今战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你们身为柳州首富,可想过要为百姓做些什么”
见他一来就开门见山,褚顺和褚贵的脸色都垮了下来,只有褚严面不改色地道:“早在将军进城之前,我等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愿将褚家八成财产献给将军救济百姓,还望将军笑纳。”
“八成”黄一复满脸意外。
他也算经过了不少城镇,肯主动献出八成财产的仅此一家,更何况他们还是柳州首富,他们的八成财产恐怕比他之前搜刮的所有财产加起来都多。
黄一复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想不到几位倒是深明大义。”
“黄将军言重了。”褚严主动解释道:“原本我们想将所有财产悉数捐出,但又想到倘若所有家产都没了,将来我们就很难继续赚钱,报效百姓,所以才选择留下两成,希望能为将军和百姓做出更多地贡献,还请将军切勿怪罪。”
这下连他们留下两成的原因都解释清楚了,黄一复忍不住笑了起来,“褚老爷言重了,你们身为柳州首富肯做此表率,本将军已经心满意足,又岂会刮骨抽筋,将你们赶尽杀绝呢”
这话便是给了他们一个保障,褚严的心头大石瞬间落地,向他拱了拱手,“那老夫就代表整个褚家多谢将军了。”
看见他们局促的样子,黄一复主动摆了摆手,“你们不必紧张,今日我来到府上,除了希望你们能出钱接济百姓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哦”褚顺来了兴趣,“不知将军想问什么”
他一副疑惑的模样,可其实在场的人都很清楚,除了财产以外,叛军有兴趣的无非是华亭县主,他在这里惺惺作态,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惹得褚严瞪了他一眼。
黄一复假装没看见他们兄弟之间的暗涌,笑着道:“听说华亭县主是你们褚家的大少奶奶”
褚严身子一抖,迅速跪了下去,“小人不才,县主正是小人的妻子。”
他这一跪,褚顺和褚贵再不情愿都好,也得跟着一起下跪。
黄一复饶有兴致地看着褚严,“堂堂县主掌管十万华亭军,却甘心下嫁于你一个商贾,看来褚兄一定很有本事了”
“将军言重了。”褚严满脸汗颜,“实不相瞒,县主之所以挑中在下,无非是看中褚家的财力,以及小人不敢左右她的意见罢了。早在一年多前,县主就已经回了华亭与小人分居,之后是因为孩子要上京赴考,她才回了柳州一趟,但很快又离开了,其余种种小人一概不知。”
见他迅速与华亭县主撇清了关系,黄一复笑了起来,“她的事情你不知道,那有关你儿子的事情,你不会知道了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调骤然变得威严起来,听得褚严心中一沉。
“小人的确不知,自犬子上京以来,就很少写信回来,他与他娘做了什么,从来不会告诉小人知道。”
听他说得如此委屈,黄一复有些好笑,“这么说,褚兄还是个妻管严了”
褚严苦笑起来,承认道:“若不是的话,小人堂堂一个县马,也不会继续留在褚家做当家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倘若他们夫妻一心的话,华亭县主大可给他谋个一官半职,让他在京城享尽荣华,可比在柳州当个首富风光多了。
更何况,黄一复在来褚家之前,就已经查清楚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褚严所说的基本上都是事实,所以他也没有太大的怀疑。
“既然褚兄对妻儿的事情一问三不知,那本将军就告诉你一些。”黄一复沉声道:“你大儿子褚令如今已经被朝廷封为平乱大将军,多次带兵清扫我军阵营,而你的好妻子华亭县主,如今也带着华亭军做他的后盾,让我军棘手不已。你身为他们的丈夫和父亲,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褚严连忙俯下身子,连连喊冤,“小人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还请将军切勿怪罪!”
见他的态度尚算恭谨,黄一复冷哼一声,漠然道:“你妻儿所做的事情是公认的大逆不道,你想独善其身恐怕很难,但鉴于你们褚家有情有义,肯为百姓捐出八成财产,那么本将军就大发慈悲,只将你一个人收监,待他日我军攻陷京城,一统天下,再慢慢清算你们褚家的罪孽,你可愿意”
这话出口,褚严整个人瘫了下来,褚顺和褚贵则一脸的幸灾乐祸。
褚严沉默了一会儿,很快道:“既是被妻儿连累,小人无话可说,还请将军给小人一个晚上的时间跟家人道别,明日一早小人自会去监牢领罪,听候发落。”
难得他这么配合,黄一复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在柳州城内留下一个不错的名声,自然不会一来就大开杀戒,很快点头道:“好,本将军就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一早再派人过来押你去牢房,你可愿意”
褚严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小人领命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