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桃的质疑让姜雅的神色一僵,周围也变得安静下来,许多人的目光都开始耐人寻味。
为何当时不说,无非是她自己也不敢肯定,时春分需不需要她的“好意”,孕事对大部分人而言,本就是无比私密的事情,别说时春分未必会让她插手,就算真的让她插手了,也绝不会容许她在大庭广众下讨论,她自己先斩后奏,还想营造出一副时春分将来能怀上孩子全都是靠她的假象,这心思着实令人生厌。
时春分起初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听绿桃这么一问,才意识到姜雅的心思有多重,表情也冷了下来,“姜姑娘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下次这种事情烦请提前知会一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姜雅脸色煞白,似是没想到时春分会这么直接,但这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个童养媳能坐上这个位置,必然是不简单的,她垂下眸子,淡淡道:“我知道了,大少奶奶。”
这件事就此揭过,孔尤莲等人很快转移了话题,“咦,怎么没看见霁雪,她刚刚还在这儿的”
“好像去那边了,咱们过去找她吧!”
众人一边说一边向王霁雪的方向走去,时春分只得带着绿桃跟在她们后面。
“刚才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春分向绿桃感激道。
绿桃笑了笑,“奶奶言重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咱们做下人的,若是连主子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用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春分想到之前跟在她身边的离燕和余阿兔,眸子不由黯了黯,原来一切早有端倪,先前她每次被外人刁难,这二人总是一声不吭,她还以为她们跟她一样,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又或者是尊卑有别,她们不敢僭越,但现在看来,若是有心护着她,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刁难而无动于衷
余阿兔如此,是因为从未想过只做个丫鬟;
而离燕如此,恐怕是因为从未想过只把她当主子。
时春分叹了口气,看来回去之后,她真得好好整顿下自己的院子了。
一群人来到篝火晚宴的场地,很快找到了已经提前落座的王霁雪,她今天太过本分,以至于很多人都怀疑她突然转了性子。
“你今天怎么了,老是独来独往”孔尤莲是这场晚宴的东道主,自然得带头关心自己的客人。
王霁雪看着他们,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什么,大老远赶过来有点累,所以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这话倒是没有撒谎,军营离县城本就有一段距离,再加上轻骑营又位于山顶,即便他们都是坐着马车过来的,一路颠簸也吃了不少苦头。
姜雅趁机站了出来,打算一雪前耻,“要不要我帮你把把脉”
王霁雪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哦。”姜雅有些失望,还以为能趁机一展医术,扭转旁人对她的印象,没想到王霁雪却不领情。
孔尤莲却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那日她们三个一起去县主府参加晚宴,各自都对县主的目的心知肚明,若是谁能得到褚令的青睐,便能由县主做主抬做姨娘,这不仅对她们而言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若是成了,对她们父亲的前途也大有裨益,因此她们表面上虽然看起来一致对外,实际上心里也在暗自较劲。
褚令又不是种马,不可能同时把她们三个都纳了,谁能脱颖而出,谁就最有可能嫁入褚家。
目前来看,显然是她的胜算最大。
孔尤莲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不显,“离晚宴开始还要好一阵子呢,不如我先给你安排个营帐休息,等县主他们到了,你再出来也不迟。”
她这话看似挑不出错处,实则大大减少了王霁雪与褚令相遇的机会。
若在以往,王霁雪肯定得翻个白眼,拒绝她的“好意”,但这一次,她躲褚令都来不及,自然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好啊。”
孔尤莲叫了士兵过来,将王霁雪送去附近的营帐,她经过时春分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向她福了一礼,“大奶奶。”
时春分轻轻颔首,关心道:“快去休息吧。”
王霁雪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她这一走,其他人也散了开来,有人去参观军营、有人去坐下休息、也有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但却是没人敢来惹时春分了。
人就是这样,欺善怕恶,以前时春分逆来顺受的时候,个个都抢着来欺负她,但如今她不过是当众说了姜雅几句,那些人就有所忌惮,反而不敢来招惹她了。
时春分也乐得清闲,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地等待着晚宴开始。
褚令见完诸军将领,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得便是这副场景,晚宴现场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所有人都热闹地聚在一起,期待着晚宴的到来,唯独时春分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细细地品味着桌上的茶点,仿佛所有纷纷扰扰全都与她无关。
褚令脚步一顿,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里是军营不是褚家,他在担心什么,还怕时春分被人吃了不成
褚休跟在他的身后,看见他望着时春分的目光,不由眯了眯双眼,“想不到大哥倒是很紧张大嫂”
这话充满了探询,褚令回过头看向了他,“我也没有想到,这次回华亭你的性子变了这么多”
褚休的表情一滞,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变了吗我怎么不觉得”
褚令盯着他,原本就冷的面容变得分外严肃,“去年你没回家过年,发生了什么事”
褚休与他四目相对,一副坦然的目光,“山路崩塌,我被挡住了回去的路,你知道的。”
当时这事的确有许多人证,褚令事后查过也并未发现不妥,但越是如此,褚休的变化就越显得诡异,昔日开朗明亮的少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而且还越来越像他,褚令越想越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