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那儿用完早膳回来,时春分整个人都是懵的,本想趁机研究研究老太太的口味,好为她创造几道菜式,没想到老太太用膳的时候告诉她,下午要举办宗族大会,让她正式与宗族长老们见个面,同时交代一下褚令要去投军的事情,以免族中谣言四起,对褚令的名声不太好听。
从知道这件事开始,时春分整个人便没了胃口,她心不在焉地陪老太太用完早膳,便匆匆请辞往回赶,打算去与褚令商量商量,看看下午有什么说辞,免得到时候大家又觉得她这个褚家大少奶奶对自己郎君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大概是她心里想着事情,脚步又走得太快,转弯的时候没留神在地上绊了一下,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听到“哎哟”一声,有些诧异地低下了头,赫然看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摔在地上,显然是被她给撞倒了,她连忙伸手将对方扶起,关心道:“怎么样,摔得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离燕跟在身后,一眼认出了这小女孩的身份,“呀,这不是俐姑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原来是三房嫡女褚俐,她还有个姐姐叫褚伶,时春分一直没机会与她们正式会面,所以没认出来。
听到离燕的提醒,才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小丫头眼圆脸圆,穿着一身红色锦缎小袄,衣扣是纯金打造,边角缝制着雪白的兔子绒毛,一看就是有福之相,她被时春分扶着站起,摔倒了也没有大哭,反而咯咯一笑,向时春分伸出掌心,里面放着一颗乳白色的牛轧糖,“给你!”
时春分一愣,接着心中一暖,笑着接过,“谢谢!”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一个婆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见鬼似地将褚俐抱起,转身就跑,“快走快走,小心得罪了她被发落出去!”
时春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离燕气得破口大骂,“说什么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婆子脚步一顿,接着溜得更快。
离燕被气得不轻,索性回过头向时春分请示,“奶奶,要不要我去把她找出来”
时春分摇了摇头,苦笑道:“真找出来的话,不是坐实了我心胸狭隘的罪名”
离燕愈发无奈,“那柳姨娘真是的,自己心狠还要拉别人下水。”
时春分却有些沉默,只怪她不够警惕,没有第一时间把此事宣扬开来,给了别人算计她的机会,好在褚令还算护短,选择了无条件地相信她,否则这次的事情她真的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
她心事重重地返回院子,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似乎是余阿兔与人闹了起来,她和离燕对视一眼,二人飞快地走进了院子。
“这个房间是我和离燕的,你们凭什么一来就跟我们交换”
“就凭这是大爷的意思!”说话的人趾高气扬,身上穿着一等丫头的服饰,看起来却有些面生,而最让时春分和离燕心惊的是,她生得格外好看,跟府里其他丫头相比,五官中多了几分明艳,这明艳多一分会媚,少一分会柔,她却生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会勾人的长相,难怪余阿兔对她充满了敌意。
“大爷的意思又怎么样”余阿兔不服道:“这后院的事是归大奶奶所管,没有大奶奶的首肯,谁也不能擅作主张!”
她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连离燕都差点忍不住给她鼓掌。
时春分却叹了口气,缓缓上前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她的声音,那二人同时回头,余阿兔更是眼睛都亮了起来,“奶奶!”
余阿兔跑到她的面前,告状道:“大爷带了几个贴身丫头过来,一来就要抢我们的房间。”
那名怪好看的女子也迅速上前,不卑不亢地向她行礼,“奴婢桑皮见过大奶奶。”
“桑皮”
时春分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在桑皮看来,还是充满了压迫感。
桑皮迅速应道:“是的,大奶奶,以后我会与离燕一起在这个院子里伺候,换房间也是为了就近照顾大爷……和您。”
她故意提到离燕,摆明越过了余阿兔,听得余阿兔脸色又是一沉。
离燕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本来是这个院子里最大的丫鬟,如今突然多了一个,还是大爷亲自指派的,她立刻有了一种自己被压一头的感觉。
时春分倒是不怎么在意,平静地朝她笑笑,“那你以后便安心待着吧。”
桑皮心中一喜,“是,奶奶!”
余阿兔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本以为时春分就算不为她做主,也会对桑皮的容貌有所忌惮,从而不让她靠近大爷,却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还默许了桑皮换房的事情,这不是白白长了别人的气焰吗!
桑皮也没想到自己会留下的这么顺利,她跟在褚令身边多年,凡是对褚令有意的女子大多对她心存忌惮,本以为要留在这儿还得吃一段时间苦头,没想到时春分倒是纯善,难怪大爷将她打发走后又接了过来,看来还是这主母不太争气的缘故。
得到了时春分的允许,桑皮便立刻去换房间了。
她一走,余阿兔便忍不住问道:“奶奶,你怎么能让她留下,她一看就是个狐媚性子!”
离燕也不太赞成,“是啊,她一来就张罗着要换房间,不知道地还以为她是主子。”
时春分却苦笑起来,“大爷不习惯你们伺候,我又不能保证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将以前的丫鬟调过来是迟早的事情,难道你们觉得我该因为一个丫头跟他闹吗”
提到这个,余阿兔便想到了自己伺候褚令被赶出来的事情,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什么不习惯,我看他就是贪色!”
她伺候不习惯,桑皮伺候就习惯了,这不是贪图色相是什么
见她胆子这么大,离燕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时春分也觉得有些好笑,“你呀你,胆子真够大的,仔细被大爷听见扒了你的皮!”
余阿兔撇了撇嘴,“亏奶奶还笑得出来,郎君马上被人抢了都不知道!”
时春分的笑容淡了下来,眼底有些苦涩,知道又如何,七出第五条,女子左右丈夫纳妾乃为妒妇,老太太选中她嫁给褚令,不就是看中了她足够本分,不会挡褚令的桃花吗
她这样的家世做了褚家大少奶奶,还敢奢求什么,又能奢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