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斩和司野毅然决然顺着山脉走势走进旁支的时候,被正在做饭的小伙儿瞧见了,吓得差点打翻了锅,站起身冲着他俩的背影就哎哎了两声。
程斩没回头,司野听见了转头,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小伙儿抬手揉了揉眼睛,心想着,这啥人啊,突然冒出来了,然后又突然跑远了不是登山队伍里的吗
一同伴闻着糊味出来了,瞧见锅里的面都黑了,赶忙挪开锅,喊了他一嗓子。做饭小伙儿赶忙叫同伴上前来看,“确实是两个男的,对吧”
“确实是啊,怎么了”同伴觉得奇怪,“不登山啊”
“他俩是人就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呢,又是往旁支那边走。”小伙儿舒了一口气,然后学刚才司野冲着他摆手的模样——
“就特别像香港鬼片里的鬼,冲着你摆手,太瘆人了。”
同伴实在get不到他害怕的点。
“那里——”小伙儿冲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一扬下巴,“听说有人都在里面看见过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还敢往里走啊。
敢往里走的,或许不是普通人,或许压根不是人。
……
越往里走,林子越茂密,这倒是挺让人想不到的。
毕竟从村寨到大本营那段路,除了原始森林外,其他的地方也还好。但如今脚下的路,可照比原始森林还茂密了。
头顶甚至都是成片成片的绿荫,遮了头顶上方的太阳。
程斩和司野依照包子哥手绘的、秦老二修订后的路线图一路前行,先是路过了在茶铺里听说的那处山坳,然后,前方就没路了。
司野掐着时间呢,从山坳到大本营,步行时间为5分钟左右,其实挺近的。可当时给他们讲故事的王哥说,这段路他们往外走了半个多小时吧。
所以程斩说,“可能是心理作用,当时是黑天,又瞧见异常,多一分钟都是煎熬。”
司野同意他的分析。
“照白老板给出的时间来看,那名住客听见哭声是发生在王哥瞧见鬼影之前。”
趁着观察地形的功夫,司野跟程斩聊起了这两起事件。
关于王哥看见的多出来的那个人,他俩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应该是秦三嫂不假。一来时间对得上,二来,司野见过秦三嫂几次,但凡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的都是粗布鞋,而那天她被秦老三带走时,脚上穿着的也是双粗布鞋。
而发生哭声事件,恰恰就是在秦老三身上的巫灵被收之后。
司野接着刚才自己的话继续往下分析,“有哭声说明还有意识,那秦三嫂为什么还装神弄鬼地跟着王哥他们”
想走出这片山直接跟他们说一声不就行了
“而且,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跟着又无声无息不见了的”司野百思不得其解。
程斩没着急赶路,择了一截枯木坐下来,说,“这说明秦三婶最开始进这里的时候还是个清醒的人,至少,还有自主意识。”
司野诧异,往他身边一坐,“那秦三嫂现在……不是人了”
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也是啊,最开始还是人,还有人的意识,还会哭,后来可不就不正常了真成邪祟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后来的怪异事件。
程斩低叹,“她虽然没被巫灵入体,但因为长期跟巫灵在一起,身上自然残存巫灵的气息。”
说到这儿,他环顾了四周,“这种地方容易聚集天地万物的灵,她很可能会受到影响,倒不能说她现在不是人了,极大可能是意识受损,那么人就很容易成为行尸走肉。再者……”
程斩停顿片刻,在思考言辞。
又道,“这种地方远离人群,虽说秦三婶进这里没太长时间,但因为秦老三的事外加这环境,心理上肯定也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正常也成了正常。”
最后一句话跟绕口令似的。
但司野明白他的意思,也对,被巫灵蛊惑,一心认为丈夫能起死回生,不料见到丈夫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再强大的心理也会坍塌吧。
“你说……”司野思考,“能不能跟司迦意也有关”
程斩扭头看他……
顺便看到他那边的一大截空地。
枯木挺长,非得紧挨着他坐,这是……来这种地方害怕了
程斩心想,就算害怕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吧但还是顾全了司野的脸面,顺着他的话题问,“什么意思”
“按照咱们之前的推断,秦三嫂跟司迦意应该在一起,哪怕不在一起也不会离太远。那一个正常人,天天跟尸体在一起肯定会崩溃吧。”
这种猜测也没错。
程斩点头,“赶路吧。”
司野本就不累,利落起身。却见程斩坐那没动,只是朝他一伸手。司野站那叉腰笑,“斩哥,不至于吧这才走了几步路就站不起来了”
程斩任由他笑话,脸上丝毫不见动怒,手还朝他伸着,“阿野啊,做人得有良心,我为谁辛苦为谁忙别忘了,我还拖着个病躯,像你说的,你哥我身子骨弱。”
得,司野就知道,他只要一叫“阿野”准没好话。
拉住他的手,司野一个用力……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劲儿都不用啊,司野真是很用力才把他给拉起来。
过分了。
好吧,忍了。
他俩要找入口。
什么意思呢就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找一条通到坟地的路。
不好找。
没路的意思就是,前方不但丛林茂密,地上的植物和荆棘、爬藤和山石挡了去路。尤其是山石,哪还是风景啊,简直就是行进路上的巨人。
矮的都能过膝,高的都能没过头顶,而且还有不少藏在草皮里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面有河床,踩上去不小心就是滑腻腻的。
司野连摔了两跤,冲锋衣被划破了,头发上都沾着草皮,形象尽毁。他也是服了,平时并不认为自己的平衡感很差,今天踩着石头站不稳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三次摔得狗抢屎时,程斩在他面前蹲身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跟看着个智障人士似的。
看着看着,低叹一声,“你还好吗”
这话……问的。
司野还保持着四肢着地,脸艰难微扬的姿态看着程斩,咬牙,“我特别好,好到起飞。”
还用问吗
程斩哦了一声,打量了他一番,“我也觉得,你特别好。”
话毕起身,径直……往前走了……
哎不是,但凡有点人性的是不是都应该拉他起来
……
半分钟后,司野雄赳赳气昂昂地越过了程斩,大步流星往前走,手里多了把短刀,见荆棘看荆棘,遇石头跨石头,明明是条挺费劲的路,硬是走出了t台秀的风骨。
看得程斩直感叹,果然不是自己的身子骨不心疼啊。
倒真让他俩劈出了一条小路,身后躺了一大片的草木和荆棘。再往深走也是丛林密密的,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只能一路前行,最后连并排走都实现不了,成了一前一后。
就这样走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最后,眼前出现了一处峭壁,不算太高,而且山壁之上长满林木,但想徒手攀越就是天方夜谭。
程斩和司野将包中的绳索、岩钉等工具尽数拿出,虽说前路难行,但包子哥表示,翻过这处峭壁就能进入坟地范围了。
而秦老二也证实,峭壁外的确另有天地。当时帮忙的人也是到了峭壁这块就止步了,对于峭壁后面的世界,他们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那天司野对着手绘地图好一番诧异,问秦老二,“你们是怎么带着棺材越过峭壁的”
秦老二倒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用绳索呗,像是那些个悬棺不也是这个原理”
好吧,司野承认自己年轻气盛了。
系好绳索往上攀爬时,司野对程斩说,“秦老二也就是心大,谁家没事把棺材扛这么远的地方埋这不有病吗竟然还一点都不怀疑。”
有些气话的成分在里面。
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看,秦老三突然死亡,换句话说死法不正常,秦三嫂受了蛊惑,不定怎么说服的秦老二妥协呢。
万幸的是峭壁尚且好爬。
对于这种飞檐走壁的事,司野向来擅长,长手长脚的速度挺快。但程斩的行动也不慢,手脚都十分有力,尤其是臂力十分强悍,一个攀越就跟脚底生风似的,跟司野不差上下。
司野原本挺累。
你想啊,砍了两个多小时的荆棘,现在又来攀岩,堪比登雪山还累。想着这峭壁可千万别到了天黑还没翻过去,难不成还要挂在半壁上睡觉
可瞧见程斩那淡若清风的模样,司野浑身就来劲了,心想着,我跟谁低头也不能跟你低头啊。
就这样,俩人“轻轻松松”翻过了峭壁。
许是之前两人在攀越的时候都标着劲呢,等登顶后,双双倒在了地上,歇息了好半天,才转过头面对面看着彼此。
看着看着,程斩和司野都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总之就是有种感觉从心底深处迸发出来。
这种感觉叫做,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