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周知听不见,陆西洲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连呼吸都放轻不少。
视线一直落在周知脸上,唯恐惊扰到她。
看向她的时候,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唐姿韵听着他冷漠的语气,内心深处一片苦涩。
“西洲,你今天还会来看慕慕吗”
明明心里委屈的很,却还是压住了自己的脾气,柔声问他。
丝毫没有让情绪外露。
作为一名演技不错的演员,她懂得如何拿捏分寸,也十分清楚: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跟陆西洲吵架。
明知道他现在和周知在一起,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只是,心里头酸涩的厉害。
陆西洲听到慕慕的名字,语气稍稍有所缓和。
声音压得低低的:“晚上应该会过去。”
关于慕慕的病情,他最近又请教了几名国外这方面的专家,他们给出了新的治疗方案。
所以,陆西洲想跟医生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能把孩子送到国外去治疗。
而这,不仅需要医生同意,也需要唐姿韵同意。
毕竟……
她是孩子的母亲。
这么大的事,是必须要征得她同意的。
唐姿韵听到他说会过来,心里的委屈没那么深了。
深吸一口气,开始试着让自己释怀。
又问他:“那你过来的时候,可不可以给孩子带他最喜欢的那家蛋糕”
怕陆西洲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慕慕这几天化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喂什么吐什么。”
“陆伯母急得头发白了一大片。”
“难得孩子说想吃那家的蛋糕。”
她说话语速不快,又带了几分楚楚可怜。
陆西洲便没有拒绝:“好。”
慕慕的事,他责无旁贷。
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一通电话打到这里,他已经无话可说。
而唐姿韵显然不想挂断电话,又问他:“西洲,再生一个孩子救慕慕,你真的不愿意吗”
“看看孩子手背上的那些针孔,现在都没地方扎针了,你就不心疼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碰我,可我想救慕慕啊!”
“你提供精子,我去做试管也没问题的!”
“虽然做试管会遭很多罪,但我不怕,为了慕慕,哪怕是要我的命都可以!”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开始低声抽泣。
陆西洲听到她的哭泣声,皱眉。
慕慕也是他的孩子,他能理解唐姿韵想救孩子的心情。
可是……
真要他和唐姿韵再生一个,他从心底深处不愿意。
是一种深深的排斥。
想了想,说道:“我跟主治医生说过了,先在骨髓库里寻找合适的骨髓,如果实在没有,就抽取慕慕的骨髓,取其中的好细胞,送到专门的机构去培养这些好细胞,然后再输回慕慕体内。”
“虽然这样不能根治,但延续慕慕五年到十年的生命,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十年之后,医疗发展的更好,能有特效药治这个病。”
哪怕医生说这个事情只是理想状态,实际状况没有那么乐观,他还是愿意用这样的方式。
说这些,也是对唐姿韵的一种安慰。
唐姿韵听完他的话,心头涌起浓浓的失落。
指尖不停抠着身前的墙,跟前的白墙灰被她抠掉不少,却怎么也抚不平她心上的焦躁。
“西洲,这样只是续命,并没有根治,万一这中间慕慕被传染上感冒,都能要他的命!”
“你要想想清楚啊!”
她一直渴望生一个属于她和陆西洲的孩子,慕慕生病,这是眼下最好的契机。
但是……
陆西洲一直推三阻四,完全没有要跟她生孩子的打算,这让她越来越焦虑。
假如她怀上陆西洲的孩子,慕慕于她而言,就失去了所有利用价值,就是孩子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西洲,这些治标不治本的治疗手段,只是让慕慕多遭罪而已!”
“我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屏息听着听筒那端的声音。
想确定陆西洲现在和周知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是不是亲吻了
是不是在车里就做了
越想越难受,百爪挠心。
陆西洲抿唇。
他理解唐姿韵现在的感受,也知道她疼爱慕慕的心。
然而……
真让他和她再生一个孩子,哪怕是试管,他也接受不了。
是从内心深处不愿意。
就在陆西洲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周知张开了眼睛。
因为不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她很没有安全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盹,便醒了过来。
她怎么在陆西洲的车里睡着了
警惕性变得这么差,这不对!
急忙坐直身体,看向身旁正在打电话的陆西洲。
看到他在打电话的时候,她没有出声,而是试探着去推车门,想下车。
反正陆西顾不在,她跟陆西洲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想离开。
下一秒,她的手一动,就被陆西洲按住了。
男人紧紧捏住她的手,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黑沉沉的桃花眼定定望着她。
“睡醒了”
电话还没有挂断,唐姿韵听到陆西洲这么温柔的声音,还以为她在问自己。
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么温柔的语气不是对她,而是对周知!
因为……
周知就在他身旁!
这一刻,她眼里突然迸出一道杀机。
贱人!
我怎么能让你好过!
“陆西洲,你在关心我吗”
“我没有睡,我一直在想你,每天见不到你,我连觉都睡不好。”
唐姿韵可是有演技的影后,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奈何……
陆西洲的注意力都放在周知身上,根本就没听她说了些什么。
男人修长雅致的手捏着周知的手,正在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理会电话那端的人。
这些,却全都落进了唐姿韵的耳朵里。
这么多年,陆西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关心过她!
周知那个贱人,凭什么!
“西洲,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上次我托你帮我那个朋友吴爱妮找个工作的事,你有没有帮忙呀”
“那个吴爱妮,可是我的好朋友呢,你一定要帮这个忙呀!”
陆西洲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
便问她:“吴爱妮”
坐在他身旁的周知听不见,只看到他的唇在动。
正对着电话在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