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
箫誉他们抵达的时候是半下午。
冬日本来就黑的早,今儿更是因为阴天,外面已经不怎么见光亮。
萧济源早早带人站在城门口迎着,他们一来,萧济源立刻亲自带路,把人带到一处收拾整齐的院子。
而非祁北府衙。
更非祁北王府。
这些年,祁北不听朝廷的话,早就形成土皇帝自治模式,皇上没办法,只能为了维护面子,赐封一个安康王放在这里,将祁北当成安康王的封地。
如此掩耳盗铃的手段,保护了皇上的颜面。
皇上只觉得,只要在京都拿捏住箫誉,祁北就不敢妄动,箫誉就是他挟制祁北的利器。
可现在,这个箫誉曾经的靠山却靠不住了。
安康王原本是萧济源的一个下属,但是这次箫誉他们来,安康王连面都没露。
萧济源将一家子安顿好,大家围在锅子前,一面取暖缓解路途疲乏一面说着正事。
“我这次过来,没有露面,只说是誉儿的亲随过来打前站,安康王和祁北知府都不怎么配合,这处院子还是誉儿先前藏在这边的暗桩准备的,不然你们过来,怕是连个住处都没有。
我来这边短短几天,我们一行四个人一共被投毒十二次。
对方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我们来。”
萧济源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苏子慕的碗里,“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家里也不苛虐你,怎么就这么馋。”
苏子慕笑嘻嘻吃肉,听大人说话,不发表意见。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
完全陌生的。
长公主冷笑,“安康王能形成如今的势力,靠的还不是你的余威,靠的还不是这些年誉儿送到这边的钱粮。
花着誉儿用命挣来的钱养病养马,却养成他自己的了。”
箫誉倒是看得开,“权势迷人眼,正常,我要是不来祁北,只在京都,他必定是听我的,可我来了一山不容二虎。”
萧济源看他儿子一眼,“你倒是真看得开,你在京都,他听你的,是因为你给他钱,你看看你在京都后来吃的那些罪,他若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又岂能无动于衷。
就算是最初怕暴露势力,可势力渐成之后,也没有主动帮过你,反倒是一直借口保存暗中实力,始终不肯露面。”
箫誉笑道:“露不露面,由不得他,我在这里又不是只有他。”
萧济源一愣,有些意外但更有些骄傲的看着自己儿子,“你还有人?”
箫誉给苏落夹了一筷子烫好的猪血,“当然,狡兔还有三窟呢,我一个亡命徒,不得多准备几个,安康王是我摆在面上的。
他听话,他就是我的大将军,他不听话,他就是我的活靶子。
他依仗的,不过是军中。
而军中真正有凝聚力的人,是陈勉,我的人。”
箫誉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啪的往桌上一拍,“我来之前,陈勉给我送来的密信。”
箫济源欣慰的笑着,搁下筷子拿起信函,入目一看,脸上欣慰的笑容就僵住了,抬手朝着箫誉脑袋一巴掌拍过去,“臭小子,我说呢为什么让我提前过来,合着那你爹当活靶子啊!”
他突然变脸,惹得长公主好奇,拿起那封信函去看。
顿时笑起来。
【王爷,箫将军已经抵达祁北,和我们之前预想的一样,安康王和祁北知府并没有尊重这次过来的人,甚至在秘密得知对方就是箫将军后,几次三番下毒。
安康王和祁北知府狼子野心已经暴露。
另外,他们下毒的事我已经在军中悄然散布,十日之后差不多军中能够明确分出敌我,届时王爷再来便可。】
箫济源既觉得挺骄傲,自己儿子有城府有谋略。
又觉得滚你妈的谋略。
拿亲爹当活靶子。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你怎么不毒死我呢!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孝顺呢!”萧济源冲箫誉瞪眼。
箫誉笑的不行。
“这事儿我没法提前和您说啊,反正也不会真的毒死您,您知道的越少,来了这边的各种反应就越是趋于正常反应,安康王是你以前的旧部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我不敢有半点放松啊。”
箫济源:
长公主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儿子,真是舍不得亲爹套不住狼啊!”
这事儿箫誉瞒着长公主瞒着箫济源,但是没有瞒着苏落,苏落一早知道,抿唇坐在那里笑。
一家子正吃饭,平安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
“安康王府来人了,请王爷和王妃过去坐坐。”
箫济源脸上带着怒火,“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能活着离开战场,还是我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背出雪山的,我背了他两天两夜,如今就这样!”
箫誉拍拍他爹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样子,“这样多好,免得虚情假意,您还被当年的战友情给迷了双眼。”
萧济源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箫誉之前安排的真正用意。
箫誉不告诉他,不是因为什么怕反应不真实引起对方警觉,而是怕他心里被战友情迷了眼。
毕竟,他的旧部,有先前在碣石县温泉庄子那边收拢的那些赤胆忠心的。
萧济源再看箫誉,只觉得这个儿子,真的长大了,真的能独当一面了。
长公主看向萧济源,夫妻俩一个对视。
长公主眼底含笑:我儿子厉害吧。
萧济源嘴角也勾了笑:厉害。
箫誉擦擦嘴,朝平安道:“准备马车吧,我和王妃吃过饭就过去。”
对方不来拜见他,却反倒请他上门。
给对方一个脸,看看这个脸,安康王装得下装不下。
吃过饭,箫誉带着苏落出发。
马车里,箫誉攥着苏落的手,“怕吗?”
苏落点头,“有点,不过你在,没有那么怕。”
箫誉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怕挺好,怕才会警觉,我们过来是来收回兵权的,但是这个兵权,没有那么好收。”
“我明白。”苏落朝箫誉笑:“母亲都给我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