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头顶的天,在一圈一圈的转,有很多的小黑点像是小虫子一样铺天盖地的往下飞。
“佩儿。”
是箫济源的声音。
她砰的重重跌落在冰冷的地面,哦,也不是很冰冷,是粘湿的地面,地上有血,还热乎着,不知道是谁的,大概是玉门派的兄弟们的吧。
对不住了。
我对不住你们。
“佩儿!”
又有人在叫她。
她转头,看到少年穿着鸦青色的长袍,站在不远处,清冷的面孔上带着寡淡的笑。
“济源哥哥。”佩儿张嘴,满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她想爬起来,可挣扎不动,“济源哥哥,你不记得佩儿了吗?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少年站在那里,冷清清的看着她,“佩儿,你走吧。”
“不!”
佩儿忽然就绝望的嘶吼着哭了出来。
“我不走!济源哥哥,你不能赶我走,我是你母亲买来的,买来给你当媳妇的!济源哥哥”
“我不喜你,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你走吧,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南下或者北上,随便找个什么小县城,你身上的银子足够你买个小宅子安定下来,走吧!”
少年的萧济源说完,转头离开。
“济源哥哥!济源哥哥!”佩儿连滚带爬想要起来,却起不来,身体沉重的像是被大山压着,“你母亲说的很清楚,你不听你母亲的话吗!我是你媳妇,我是你媳妇济源哥哥!”
少年走了。
彻底消失在佩儿眼前。
佩儿空洞洞的眼睛望着天。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萧济源的场景。
她家里生灾,被爹娘卖了换了银子给弟弟吃饭,是萧济源的母亲从勾栏里将她买出来的,说她长得好,留在身边做个贴身丫鬟用。
可她知道,萧济源的母亲是想要让她给萧济源做媳妇,老太太好多次提起,说萧济源命里有大富大贵的运势,将来若是直上青云,必定要娶个了不得的媳妇,她一个乡下老太太可不能被媳妇拿捏了,她要给济源挑选一个漂亮可人的媳妇,勾着济源的心。
她什么都知道。
她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萧济源,想要将他的心锁在自己身上。
可萧济源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
就在她以为这个男人可能是有什么毛病的时候,萧济源见了长公主。
那是一次偶然。
长公主上山祈福,冰天雪地的,她穿着红色大氅,那大氅的帽子带着一圈白色狐绒,长公主抱着一束腊梅从寺院的后山上下来。
正巧,箫济源的母亲带着箫济源和她也来这里祈福
当时箫济源没说什么,可她从来没在箫济源的眼底看到过那么炽热的眼神。
后来她给箫济源收拾书房的时候,不止一次在书房的桌案上看到一副画像,那是箫济源温书疲乏的时候画的。
全都是长公主。
她嫉妒的发疯。
凭什么!
她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的男人,就这样轻松的被另外一个女人得了心。
她不甘!
箫济源甚至都不知道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在一个风雪天,逃离了箫济源家,她要去找那个长公主,她诀不允许箫济源心里有别人。
那长公主真是个蠢货。
她不过是假装流离失所的难民,长公主就把她接回了公主府,还要和她结拜成姐妹,蠢货!
她阻止一切长公主和箫济源见面的可能,在长公主面前说尽了箫济源的坏话
明明她什么都做了,可那道赐婚的圣旨还是下了!
长公主那个蠢货,竟然连反抗都没有反抗,就接受了皇上的安排。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想要得到箫济源,只能等她手里拥有了能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利!
她要权利!
至高无上的权利!
在长公主和箫济源大婚前一天,她再次逃离,逃离长公主府。
她拜师学艺,不怕苦累,终于学的一身的本事并且有幸成为镇宁侯手里最好的杀手。
杀手?
她才不要做什么杀手!
她努力争取一切机会,终于让她在皇上出宫去大佛寺的时候抓住了面圣的机会。
她告诉皇上,世家不可靠,她告诉皇上,想要掌控世家必须要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绝对强悍的力量,她原以成为皇上手里的刀,为皇上做一切事,但她只有一个心愿:她要长公主府,家破人亡!
哈哈哈哈!
皇上竟然和她有一样的愿望!
那个皇上可能是有什么大病!
她游说的那么些话皇上都无动于衷,可当她说出,要长公主府家破人亡的时候,皇上竟然动了心!
她用皇上给她的钱,创办玉门派。
玉门派替皇上杀人,替皇上办事,也成功地让皇上将一个文弱书生扔到了战场上,成功的让长公主和萧济源成为怨偶。
她做到了!
箫济源明明都厌恶了长公主可为什么心里还没有她。
萧济源行军打仗那些年,她明里暗里的帮了多少次,可箫济源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的还是那个贱人!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她要让萧济源完全属于她!
那些记忆,明明那么久远,可她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清清楚楚萧济源在玉门派大本营结结实实给她的那一巴掌。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箫济源都失忆了,心里也装不进她。
“因为你丑!”
平安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刺穿了佩儿全部的回忆。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绝望的望着天,伸手想要摸脸。
可惜
平安捅她的刀口太深太大,她流了太多的血,她坚持不住了。
风声在耳边吹过,佩儿眼底撕心裂肺的疼就那么凝滞在那里,消散不去,溶解不了。
箫济源站在佩儿的尸体前,垂眼看她。
郭占河的人马已经被平安指使走了。
平安借口拘押玉门派“余孽”,扣押了萧济源和他的那些人。
平安站在萧济源身后,看着箫济源,他看不到箫济源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低声提醒,“驸马爷,王爷还等着您呢。”
箫济源叹了口气,收了目光,转身离开。
平安跟上,犹豫一下,试探,“要敛尸吗?”
萧济源偏头看他,勾唇一笑,“不必试探我。”
被戳穿,平安也不尴尬,“我心里只有我家王爷,谁对不起我家王爷,在我看来,都是仇敌。”
他和箫济源直视。
平安补充,“任何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