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用人之道堪称古老,且在长久的历史中不断淬炼,形成了一套令西方人不理解,也绝不会理解的理论。人才要用,奴才也要用;有能者用,无能者也用;仁为用,威武用。说到底,就是一个平衡,要让下面的人互相克制,不使其一家独大。
说不清这是高超的智慧,还是不合时代的糟粕,但作为中国通的河野浩二却对其十分推崇,并将其利用在实际之中。
岳培坤,隐忍狡猾,先坑了柳无双,又暗中与日本人勾连,诈败设伏,重创了柳凤和九龙堂。这样的人,可以称之为人才。而杜世雄夫妇,头脑简单,贪婪狠毒,但却缺少谋略,可以称之为奴才。而且岳培坤和杜世雄夫妇因为钱财的事情心生芥蒂,正好可以互相牵制,互相掣肘。
所以,河野浩二将这两人的兵马从邢台县调了过来,作为此次扫荡的助力。并且打算利用岳培坤比较熟悉本县的条件,让其专门与八路军的地方武装作战。
道路刚刚开始修整,鬼子还无法施展其快速机动的威力。为了弥补持续运输补给能力的不足,并使扫荡能维持较长的时间。河野浩二作了比较充分的准备,征招民伕车辆,使部队能尽量多地携带带弹药和物资。弹药、粮食满满装了几十辆大车,这与以往的几次日军“扫荡”作战来比,是一个很大的数量。
四月二十日。日军以一个加强中队为骨干,配以岳培坤、杜世雄所部伪军六百余人。从县城出发,过安平镇。占小张庄,向八路军主力团发动进攻。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预先得到情报的八路军主力团向北转移,进入临城县后在地方武装引导下又悄然向东,潜近平汉铁路,伺机进行战斗。
对于鬼子来说。扫荡扑空这是常有的事情。又抓民伕,又征大车,这么折腾,傻子才看不出你们要有军事行动。但负责直接指挥扫荡部队的鬼子军官并不甘心。请示木村与河野浩二,他要跟随八路军的行踪,紧追不舍。
没有抓住八路军的主力,这对河野浩二来说并不意外,但要紧追不放,却不合他的本意。况且,将八路军的主力逼出县境,也算达到了部分军事目的。他和木村研究之后,决定趁八路军主力不在,对县里的八路军地方武装进行清剿作战。并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岳培坤和杜世雄。而日军的加强中队则驻扎在小张庄,负责两面支援。
“杜兄,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岳培坤似笑非笑地冲着杜世雄扬了扬眉毛,“当初,姓孟的小子耍了你,这个仇不报,可称不上男子汉大丈夫吧?”
“你什么意思?”杜世雄翻了翻眼睛,说道:“姓岳的,你想给老子设套儿?知道你一肚子坏水。老子不上当。”
“好心当成驴肝肺。”岳培坤摇了摇头,说道:“那这样,我向南,你向北,这姓孟的小子也坑过我,我去十里村或者土门村找他算账。嗯,九龙堂散了,没准柳凤那丫头带着嫁妆去找她的情哥哥了呢,正好来个一箭双雕。”
杜世雄狐疑地看着岳培坤,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轻意表态,以免上当受骗。
毒螳螂眨着三角眼,也在思索。说起来,她还真恨孟有田,利用了她和杜世雄,却让他们空欢喜一场,还让他们有口难辩,和岳培坤闹崩。不过,她也害怕岳培坤不怀好意,又提孟有田,又提什么柳凤和嫁妆,分明有引诱他们的意思。
“看来杜兄没意见,那我这就去和吉本太君说。”岳培坤淡淡一笑,说道:“八路军的地方武装,不过是些拿着破枪烂刀的泥腿子,凭我手下的力量,向南向北都是一样。”
杜世雄和毒螳螂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岳培坤真的转身而走,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岳培坤的欲擒故纵,以及最后一句话,确实打动了他们的心。地方武装,民兵,还真没放在他们眼里。向南有向南的好处,向北有向北的弊端,万一八路军杀个回马枪,向北岂不是正首当其冲。
“岳兄,请留步。”杜世雄开口叫道,快步追了上去。
岳培坤没有转身,但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虽然不知道全部的情况,但孟有田是民兵英雄他还是了解的。既然日本人都吃过大亏,可见这里面不简单。自己初来乍到,在没摸清楚具体的原因前,这个硬头还是让杜世雄去碰比较明智……岳培坤带着人马向北攻击,杜世雄的人马向南进发,日本人给这两支伪军又各配了向导,以及三十多名日军,既是监督,又是指导。本来是面对八路军主力的扫荡,变成了剿杀地方武装,稳固治安的作战。
“良岗庄、十里村、土门村都是刺头村,顽固村,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狠毒。”给杜世雄部队担任向导的竟然是孟有田的熟人,那个大烟料子鬼白继唐,这样的地痞流氓是最容易被收买,最没有国家民族概念,最喜欢抱着日本人粗腿,欺压同胞的坏蛋。
“狠毒?”杜世雄翻了翻眼睛,不以为意地问道:“有多狠,还比得上杜爷我?老子可是生剖人心,活吃人肝,吓得小孩都不敢哭叫的煞神。”
“那是,那是,杜爷的大名在俺们县也是如雷贯耳。”白继唐谄媚地笑着,心中暗骂这个粗坯不知道厉害,敢胡吹大气。
“不就是几个地雷嘛!”杜世雄愈加得意,说道:“见识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有抓来的民伕趟路,我就不信,他们会狠下心来炸老百姓。”
“那肯定是不能。”白继唐点头附和着,犹豫了一下,又好心地提醒道:“除了地雷,他们还有地道,人藏在地下,十分不好对付。”
“成耗子了?”杜世雄不感惊讶,倒觉得好笑,说道:“那有什么不好对付的,用水灌,用烟熏哪!我小时候抓过老鼠解馋,那肉是白的,也不难吃。”
白继唐无话可说了,这个自大的家伙,不尝到苦头是不会傻眼的。连日本人都头痛的事情,让他一说,倒简单无比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