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就等村外的枪声,只要鬼子一动,虚实情况便一目了然。村公所里如果驻着伤兵,那就大开杀戒。如果是完好的鬼子兵,那就看有没有机会,前提是要尽量安全,宁肯白来一趟,也不冒险硬来。
吱扭一声,正房的门开了,一个拄着单拐的鬼子慢慢走了出来,向着东南角的厕所走去。不一会儿,这个鬼子方便完毕,走回了屋内。
强子和瞎老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瞎老元握紧了手里的单刀,强子将盒子炮插在腰间,推开地道挡板,将其余两个民兵拉了上来。
与此同时,小全和王仁义两组民兵已经分别钻出了孟有田家和根保家的地洞,悄悄打开了院门,在街道上布置了绊线地雷,封锁了前往村口的通路。
白天损失了四个士兵,说起来不多,但对于只有一个班十三个鬼子的守卫力量来说,却等于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人马。这使得村里的鬼子兵力越发捉襟见肘,只得把防守的重点放在两个村口的哨卡上,而村子内部则变得很空虚。当然,鬼子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会从地下轻而易举地潜入进来。
而担负着发出战斗信号的孟有田现在已经潜伏到了离村口五百多米的地方,陪着他的是魏青山等三个民兵。这三个人的作用与其说是配合他,倒不如说是准备背着他快些逃跑。
村口的篝火闪烁着,照亮了鬼子哨兵的身影,这个家伙缩着脖子来回走动着,不时跺一跺冻得麻木的脚。
孟有田冷冷地瞄准了目标,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手中这杆三八大盖的性能。瞄准基线长,射击精度较好,而且后座力很小,易于控制和调整。虽然子弹的杀伤力不足,但可通过将子弹改造而进行弥补。特别是在夜里射击时,由于弹药在枪管内燃烧十分充分,几乎不会产生枪口炽焰和白烟,鬼子非常难以从枪口火光或白烟发现他潜伏的位置。
“啪勾!”孟有田瞄准良久,在鬼子哨兵转身之际,轻轻扣动了板机,枪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鬼子哨兵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枪声刚落,村里的嘈杂声便响了起来,在后面负责接应的民兵也闹腾起来,鞭炮在铁桶里爆豆似的响着,他们还向村里打着枪。一场进攻的假象做得很逼真,引得架在李家大院高房上的鬼子机枪也开始射击起来。
“有田,咱们撤吧?”魏青山有些担心地催促道。
“等一会儿。”孟有田沉声说道:“鬼子并没发现咱们,而且在晚上,鬼子兵力又少,轻易不敢出来,呆在这里反倒更安全。等鬼子的机枪停了,咱再慢慢撤退不迟。”
魏青山点了点头,示意另两个民兵隐蔽好,别乱动。
村外闹腾得厉害,为村公所的强子他们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两个鬼子卫生兵跑出了屋子,议论着、商量着,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知该如何行动。随后拄单拐的鬼子也蹦了出来,大声询问着。
“看来就这三个能动弹的鬼子。”瞎老元猜测着低声说道:“要有别人,也该跑出来看个究竟,咱们动手吧!”
强子点了点头,将毛巾在枪口上缠了缠,和瞎老元贴着墙根摸了过去,大勇和四秃子握着武器,紧随而上。
“谁?”一个鬼子卫生兵发现了大勇手里刺刀的反光,立刻警觉地叫了一声。
“呯!”强子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开枪就射,一声稍显沉闷的枪声过后,这个鬼子捂着胸口仰面摔倒。
“嗖”的一声,瞎老元几乎在同时射出了一支袖箭,鬼子端枪的胳膊立刻垂了下来。紧接着,瞎老元飞身跃起,大刀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形,狠狠地砍在鬼子的脖子上。刀一收,只连着一点的鬼子脑袋诡异地耷拉下来,鲜血汹涌地喷溅而出。
呯!拄拐的鬼子惊怒的叫声被堵了回去,沉重地摔倒在地。
“跟俺上。”强子转身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屋里点着一盏汽灯,照得明亮。七八个鬼子伤兵躺在大炕上,有几个已经睁开了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四个杀神突然冲了进来,使他们目瞪口呆。
“呯,呯……”强子举枪就射,在沉闷的枪声中,鬼子发出了惊呼和中弹的惨叫。
瞎老元此时根本不象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一步便纵到土炕上,眼睛象要冒火一样,刀光闪闪,劈砍凌厉,每一刀下去都带起一片血光。大勇和四秃子也扑了上去,挥舞着刺刀,又刺又捅,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吼,迸溅了一身的污血。
时间不长,屋里的鬼子伤兵只有一两个进行了徒劳而微弱的反抗,便被全部屠戮一光,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撤,快撤。”强子记着孟有田的嘱咐,有机会就打,还要快打快撤,不得贪图战利品而耽搁。趁着外面鬼子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村外,以及枪声混杂不易发现他们的奇袭,要尽快钻地道撤退。
大勇和四秃子胡乱背起竖立在墙上的几支大枪,又抓起几个子弹盒,转身跑了出去。强子则出屋持枪监视着村公所大门,瞎老元将单刀背在身后,用脚尖利索地挑起地上两个鬼子卫生兵的武器,一手拎一支,紧跟在大勇和四秃子身后,向牲口棚跑去。
枪声还在继续,有真有假,热闹而嘈杂,掩盖了村公所的杀戮。强子见人都下了地道,点燃了一支起花,才跳下地道,拉上了盖板。这枝起花又直又高地飞了起来,一声脆响,五个小火球儿在天空极高的地方飘下来,象分开下垂的花瓣儿。
“进洞,撤退。”看见信号,小全和王仁义几乎同时向自己的组员下达了命令。村里、村外,哪里发信号都是撤退的意思,在村里则表示强子他们找到了收拾鬼子的机会,这更令人感到兴奋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