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念一愣,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自从我爸走了之后,我和医学院他的那些学生都没了联系,其实和陆医生……也不是很熟。那天我只是刚好去医院做检查遇到他。”
顾念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毕竟她和那个男人,是领了证还住在同一屋檐下的。
可说不熟,也半点不假。
司雪点了点头,随后朝顾念眨了眨眼道:“前几天我和他一起吃饭,我觉得……怎么说呢,他对我好像也是还有感觉的。”
这会儿司雪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小女生的跃跃欲试,她说:“我想重新把他追回来。”
顾念下意识抬起嘴角,想鼓励她两句,却突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对面那张漂亮的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仿佛只要她想,那个男人就会回头。
……他确实会回头。
毕竟司雪说的没错,陆时谦对她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那可是,陆医生这些年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顾念的视线空洞地落在空气中,看着咖啡厅里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像极了人这一生中要遇到又分开的那些过客。
她突然一分钟也再待不下去。
顾念站起身:“司医生,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实习的资料没有整理完。我得先回去了,改天有空我们再约。”
“好。”司雪也站了起来,突然又问:“你住哪里?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回去?”
她朝顾念笑了笑,“以后我们可以多多来往啊。”
顾念无奈地眨了眨眼。
住哪里?还不是住在你心上人的公寓里?
但这话,她怎么能说。
顾念摇摇头,“还是以前的老地址,不顺路的,你别麻烦了。”
从咖啡厅出来,顾念径直打车回了陆时谦的公寓。
今天司雪的这些话,她理不出头绪。
不知道她是真的没人可倾诉,还是觉察出了什么,在试探?
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和陆时谦离婚了。
这两个人要不要再续前缘,都将与她没什么关系。
顾念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鞋架上多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挑了挑眉,他回来了。
顾念换了鞋,抬眼往屋内看去,落地窗的遮光帘被拉到一边,暖暖的阳光洒在地毯上,椅子上的男人抬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病例看得认真。
他迎着光,浑身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棱角分明的侧脸精致立体,眉眼深邃,微微皱起的浓眉间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冷淡疏离。
陆时谦闻声回头,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回来了。”
顾念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嗯……”
陆时谦换了个姿势,抬手捏了捏眉心,他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露出明显的疲态,“连着熬了两天大夜,没手术了,就回来歇歇。”
“那怎么不去睡一会儿?”
这句话说出口,顾念就有些后悔。
语气太关切了,可他未必需要自己的关心。
男人淡淡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把这个病例看完。”
他又问:“你吃过饭了?”
顾念点点头“随便吃了点,你呢?”
“吃了。”
顾念出了些汗,身上黏黏腻腻的不太舒服。
“我先去洗个澡。”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抬脚往主卧走去。
这间主卧原本是陆时谦的房间,装修都是简约风,衣柜是淡淡的银灰色,床是米白色。
结婚以后,他把这间房让给了她。
她也懒,没有改装什么。
可能是因为打心底觉得,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吧。
所以到今天为止,也不过就是床上多了几个公仔,地上多了两张地毯。
偌大的房子,从客厅到卧室,没有一个地方能看出来这是一对新婚夫妻的住处。
连普通日用品的交集都没有,更别提婚纱照合影什么的了。
说来也好笑,当初结婚,分房睡都没有经过什么商讨,似乎理所应当的就该这样。
是不是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段婚姻只是权宜之计,不会长久?
所以才像室友一样相敬如宾,互不打扰。
顾念心事重重的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时,陆时谦还坐在之前的地方看病例。
她想了想,坐在男人不远处,状似随意地开口:“我今天在商场遇见司雪了。”
陆时谦顿了顿,然后神色无常的翻了一页病例,“嗯。”
这反应不对,怎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是想让她接着说,还是想让她别说了?
“你不问问,我们聊了什么?”
顾念舔了舔嘴角,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一种自己和他总算有共同话题了的感觉。
她心里太过清楚,陆时谦不可能真的不关心司雪。
男人果真抬眸,沉沉的目光看向她,“你们说什么了?”
语气不似刚才的淡然,倒像是有一股质问的味道。
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既然非要让我问,那你就说个明白。
顾念挑了挑眉。
这反应才对。
他应该会在意,自己对司雪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顾念刚想开口,发丝上残留的水珠便堪堪坠落,打湿了脚下的羊毛地毯。
陆时谦的视线顺着看了看地毯上深色的水渍,面色算不上好的开口:“去把你头发吹干。”
顾念:“……”
至于吗,是有多宝贝你那块地毯。
但陆时谦的眼神不容置疑,她敢怒不敢言,只得慢吞吞的起身,从抽屉里拿了吹风机,插上电。
她故意把吹风机开到最大。
呼呼的热风从风筒里喷出来,伴随着强劲的声音,宣泄着她的不满。
陆时谦的余光注意到她孩子气的动作,深邃的眸光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风声骤然停止。
顾念刚把吹风机收起来,男人便在她背后开口:“继续说。”
她暗自咬牙,说起司雪,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顾念有些气鼓鼓地回头,撞进陆时谦的视线。
那一瞬间,她的气突然就没了。
有什么好气的呢。
反正他从来就不曾属于过她。
顾念歪了歪头,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会跟她说些什么?”
她俯身倒了一杯水,浅浅喝了一口。
“你……”陆时谦眉宇间闪过不悦,像是已经认定她找了司雪的麻烦,语气有些重,“她现在经不起刺激,当初她是因为得了……”
“我知道。”
顾念打断他,淡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胃癌么。”
陆时谦抿着唇,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不发一言。
说真的,顾念还有点佩服自己了。
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这副样子,她居然还能扯出一个笑来,“放心吧,我什么都没说。”
这句话说完,男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刚刚更难看。
她想不明白,都说了没欺负他的心上人了,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陆时谦合上病例,一脸阴沉的起身,“我先睡了。”
说完就抬脚,大步流星的走向房间。
经过顾念面前时,她清晰地闻到陆时谦身上那股淡淡的檀木香气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陆时谦的背影,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瞬间,一种冲动涌入顾念的脑海。
她不想,再第无数次看到陆时谦这样的背影。
顾念开口,嗓音有些哑:“等一下!”
男人修长的身影顿住,还没等回头,就听女孩淡然清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时谦,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