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往逐月阁方向走,刚进了后花园子,身边没了人,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边走边看。
一朵红艳艳的花先露了出来,花瓣如桃花,灼灼其艳,煞是好看。
那人还挺有心,将花风干了,这才没有在长时间的运输中枯萎发黄。
辛晴将正枝花拿出来,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好像是师父医经历提到过的独根草。
这种花十分孤绝,专门长在悬崖峭壁上,只要它生长的地方,四周再无旁的花草生长,只有它孤零零的绽放,因而又被人唤作孤独仙子草。
这草的寓意十分不好,据说碰了的人,会孤独终老。
这个傻子,怎么给她送来这么一朵寓意孤独终老的花?
若不是看在这花有强筋健体的功效,且十分珍稀,她真想扔了狠狠踩几下!
也不知这仙子草能不能入大师兄的药里,对他有所帮助……下次见了师父,得好好问问他。
辛晴叹了口气,将花小心用帕子包好,塞进了荷包里。
紧接着,她又掏出了一沓厚厚的信笺。
许是送一次信不容易,那人居然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从他走之后便开始说起,事无巨细,几乎跟流水账一般。
他讲了河中那边的局势,讲了他如何带人凶险万分的夺了凤翔城,讲了宋子鸣因为妒忌生出的龌龊心思,又讲了遇到葛武和霍姨他们的事,还说平叛结束,便要带霍姨一家来汴京,让她先物色一处房子,最好院子大一些的,他会想办法挣下军功,弄些银子买下来。
如此种种,看的辛晴走着走着就止住了步,站在一树海棠下面,静静读着信。
少年许是第一次写情信,绕了好一个大圈子,直到最后才在信尾问出他最想问的话:
【思卿如狂,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遂起身提笔,望着窗外皎月,有感而发。】
【卿可亦然?】
字迹潦草狂乱,像是最后加上去的,又像是遮掩少年那份羞涩而故意写成这样的。
辛晴看到这儿,哼了一声,自顾自嘟哝道,“不想你……我才不想你,混蛋。”
说完,她眼圈泛了红,抿了抿唇,将信折好,妥帖的收进怀中。
两个时辰后,一封回信连带着一盆香喷喷热腾腾的红烧肉从逐月阁送了出来。
小信使愣是吃了小半盆,揉着撑坏的肚子,连翻身上马都不利索了,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踏上了回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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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璟自从让人送信之后,便一直盼着辛晴的回信。
每日监工建造堡寨之余,他最常做的,便是站在高处,极目远眺。
这日午后,他终于看到一人一骑的小黑影子出现在山道上,脸上终于冰消雪融似地浮现一丝笑意。
信使小伙儿还没骑进营地,便看到云指挥出现在前方道路旁,负着手,似乎正在等他一般。
小伙儿咧开嘴笑,赶紧勒停了马,翻身下来,抱拳道,“云指挥!”
凌云璟点点头,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信呢?”
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小伙儿赶紧把回信掏出来递过去。
凌云璟当着人的面就要拆开,突然意识到什么,咳了一声,吩咐道,“你先上马回营地,我自己待会儿。”
小伙儿再傻也听懂了——顶头上司是想媳妇了,自己偷偷摸摸看媳妇写的回信呢!
“是。”信使小伙儿十分麻利的骑马跑了。
凌云璟这才三下五除二拆了信展开看。
信里同他一样,先是洋洋洒洒写下分别之后她做的事情,说她阴差阳错因为玉佩与姨母相认,说姨母身子在她的调养下日趋好转,说姨母也十分想见他,一直在等他回来,还说姨母将所有积蓄交给了她打理,她运气好,买下了货栈改造成了美食街,地址就在靠近码头的北十字大街等等。
凌云璟一字一句看过去,直到看到解围,才回答了他去信结尾的话:
“谁会想你?本姑娘忙着挣钱,才没空想你呢!哼!”
凌云璟气的磨了磨牙,盯着那话又念了遍,又蓦然笑了。
他几乎都能想到她说这句时的样子,分明是因为他走了太久,又音讯全无,这才埋怨他,朝他撒娇使小性儿呢!
少年斜倚着树,仰头将信笺盖在脸上,闭上眼,贪婪的嗅着那纸墨之间一丝属于她的淡雅香气,仿佛是她真的依偎在他身边,发丝轻轻挨蹭着他的面颊一般。
凌云璟想着少女的音容笑貌,心里面逐渐燃起了一团火,火球似的来回翻滚灼烧。
好想她,好想拥她入怀,狠狠吻她!
少年盖在信笺下的眸子缓缓睁开,眸色幽深,似乎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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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滑过,很快便悄然滑到了盛夏七月。
天气很热,人们都热的懒得动弹,不怎么出门,因而美食街的生意也进入了淡季。
倒是辛晴自己旗下的香饮铺子,生意不错。
她自制了各色花茶凉茶、冰镇果汁、还有冰酪酥之类,吸引整个汴京城的达官显贵世家大族纷纷下单,派各自的仆从上门采买,银子如流水一般哗哗流了进来。
天气炎热,辛晴巡视完所有铺子的生意,早已热的汗流浃背,赶紧回了香饮铺子二楼一处厢房歇脚。
上楼前,她对楼下的小伙计道,“一会儿忙完手里的活儿,给我弄碗冰酪酥端上来,再配一杯冰镇西瓜汁。”
小伙计点头哈腰,“好咧,东家,您先上去歇着,我一会儿送上去。”
“嗯。”辛晴擦擦头上的汗,提着绯色软烟罗的裙摆,款款上了楼。
小伙计在忙活完手里的事,赶紧给自家大老板盛了碗冰酪酥,又用碾子榨了杯西瓜汁盛在水晶碗里,这才端着上楼。
厢房的门半敞着,小伙计象征性地敲了敲,便推门而入。
然而,空空如也的房间内,哪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