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娘子久病,所以草药都是现成的。
辛晴用小吊炉煲好了绿豆甘草汤,便端着去了正厅。
她没有喊竹筠代劳,因为她觉得,自己要尽可能在舒娘子面前多刷存在感,也许等到混了个脸熟,舒娘子便会愿意信任她呢
到那时,她再把心里想问的话说出来,想必舒娘子到时候也会实话实说吧。
正房里帷幔轻遮,淡香氤氲,陈设十分雅致。
辛晴刚端着碗进去,一眼便瞧见床帏四垂,从里面伸出一只细弱苍白的手腕,老大夫正念着胡须搭脉诊断。
兰姑守在一旁,正仔细看着老大夫的脸色,丝毫没有注意辛晴进了屋。
直到辛晴将汤碗轻轻放在屋中央的圆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兰姑这才回头看到辛晴,顿时皱眉。
“你怎么进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辛晴正要解释,就听老大夫咳了一声,收了手道,“这位娘子恐怕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不过好在,剂量小,不至于危及性命。”
说完,拎着药箱就要坐到桌边来写药方。
“咦”老大夫还没坐下,眼睛突然扫到桌上的汤碗。
“这是甘草绿豆汤”
辛晴微笑道,“老人家慧眼。正是。”
“那正好,快快快,给你们娘子服下。我再开一剂理中益气的方子,配着这绿豆甘草汤一起服用三日,这毒便可解了。”
“毒”兰姑这才听出眉目来,顿时白了脸。
“大夫,您是说,我们娘子她不是风寒,而是中了毒”
老大夫咳咳两声,语焉不详道,“唔,也不一定,或许是什么不洁的东西。你们娘子身子底儿本就亏的厉害……”
这种高门大户阴私甚多,他一个郎中并不想卷入什么内幕什么争斗,因而将话说的模棱两可些,将来也能有转圜的余地,省的被人拉去当什么证人。
兰姑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原以为离了那种地方,就不会再看到这种阴私手段了,还能落个后半生清静。哪知道,终究到哪还是躲不过……”兰姑既怒且悲地说道。
“兰姑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事不宜迟,还是先给娘子服汤吧!”
兰姑戒备地看了眼她,“你出去吧,让竹筠进来。”
辛晴暗暗叹气。
看来要获得兰姑的信任确实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廖将军也是,竟然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们,弄得她现在像是贼喊捉贼似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碗解毒汤呢
兰姑肯定不会觉得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定会认为下毒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毕竟,早饭时她也在逐月阁。
辛晴无奈出门去喊竹筠,一边走一边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跟兰姑解释她未卜先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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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蔡厨娘被丢出府去的消息传遍了后院内宅,最终到了涌泉院里的黄姨娘耳朵里。
琥珀前脚刚跟她说起,已经见了蔡厨娘,问题不大,不必忧心。
后脚蔡厨娘就被老爷派人给扫地出门,听说人都吓得白成了纸,鸡崽子似的拎着给丢了出去。
黄姨娘越想越坐立不安,于是又派了琥珀去后花园那打听。
结果等来等去,没有等回琥珀,等来的却是气势汹汹的廖峥。
“老爷”黄姨娘惊讶起身,“您怎么来了”
廖峥面色冷沉,朝后一摆手,就见琥珀被堵着嘴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这、这是怎么了”黄姨娘一双美目瞪的溜圆,“琥珀她……”
“你养的好奴才!”廖峥掷地有声的斥道。
“我记得早就下过禁令,闲杂人等不得踏入后花园半步!这个奴才藏在花丛间鬼鬼祟祟,不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莫非是别家送来的细作”
黄姨娘顿时吓傻了眼,“这、这怎么可能呢琥珀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
“既是忠心耿耿,那想必是你这个主子让她违抗禁令藏身后花园的了!”廖峥怒声,一把抓住黄姨娘的手腕。
“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说!”
武将一怒,雷霆万钧。
黄姨娘满脸骇然,一向利索的脑子都被吓的都转不动了。
“我、我……”
“哼!说不出来,那你就慢慢想吧!”
廖峥松开她,转头道,“来人,把这不守规矩的主仆两个送到庄子上禁足!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回来!”
黄姨娘一听,顿时慌了,跪下求饶道,“老爷!老爷!别赶我走啊!”
“下个月便是桐儿生辰了,老爷,求您让我留下吧!好歹也让我忙完桐儿的生辰啊!”
廖峥冷若冰霜,置之不理,转头便走。
“还不快点!”
他扔下一句,立刻便有婆子围上来架住了黄姨娘。
黄姨娘泪水涟涟,哭嚷不断,声音甚至都越过了重重院墙,传到了正忐忑不安的邢氏耳朵里。
邢氏一听是黄姨娘的哭声,顿时神色一凛。
蔡厨娘刚被扫地出门,翠翘那边似乎也出了事,莫非,是东窗事发了
想到这儿,她再也坐不住了。
“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许嬷嬷赶紧扶着邢氏往涌泉院走,正好与绑了人往外走的廖峥碰头遇上。
“老爷”邢氏看到廖峥的脸色,吓得顿时一个激灵,再看看他身后被绑着的琥珀,被架着走的黄姨娘,顿时手脚冰凉,一股冷意直冲天灵盖。
“老爷这是要做什么”邢氏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翠翘她犯了什么错,老爷要如此罚她”
廖峥目色沉沉扫了一眼邢氏,冷笑一声,“犯了什么错你这当家主母,难道不知道”
邢氏顿时一惊,下意识去看向黄姨娘,试图从她脸上寻求答案。
只见黄姨娘被人架着,正哭哭啼啼,见邢氏望向她,顿时眼神里迸发出哀求的渴望,并轻轻摇了摇头报信儿。
邢氏暗暗松出一口气,正色道,“事出突然,我在自己院子里,确实没有收到这边的消息。”
“老爷不妨说说,黄姨娘她究竟犯了何事触怒了老爷”
廖峥盯着邢氏看了半晌,见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便猜想那件事应当与她无关,于是也缓和了语气道,“她纵容手底下的人偷藏后花园行事鬼祟,违反了禁令。我准备命人将她扔到庄子上,好让她静思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