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璟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朝比武台走来。
领头的两人,俱是穿着常服,却一个腰间挂着金鱼袋,一个挂着银鱼袋,从衣着到气质,二人皆是文臣装扮。
能让禁军服服帖帖不敢作声,料想这便是那传说中的军都指挥使韩通,和副都指挥使杨瀚了。
凌云璟看着二人,蹙起了眉。
北周大概还是延续了前朝旧制,授予官员鱼袋以彰显身份地位。三品以上佩金鱼袋,五品以上佩银鱼袋。
这两个在军职上是廖峥的手下,但看二人佩戴的鱼袋,便知这二人的官阶并不低,甚至有可能和廖峥的阶品平起平坐。
这北周皇帝居然派了两个官阶不低的文官来当廖峥的副手,这背后的深意……
难道是在掣肘监视廖峥
看来,这廖峥叛了旧主子,在新主子这里,也是吃力不讨好。
毕竟,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真正相信一个曾经背主不忠之人。
廖峥现在被重用,不过是表面上的,暂时的,等哪天他没了用处,便是北周皇帝拿他开刀的时候。
不得不说,北周皇帝这招,挺损的。
凌云璟目光闪了闪,瞬间想通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等他找到廖峥手里的信,查出了真相,若廖峥真的是他的仇人,到那时,他不介意杀了他,取而代之!
骠骑大将军,正一品,到时候,也给晴儿弄个一品诰命服穿穿……
他越想越远,竟没注意到,韩通一脸笑意朝他走近。
“你叫什么名字在谁的手下做事”
凌云璟见他言语间似有招揽之意,顿时蹙眉。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廖峥的手下,更何况,他还没得到廖峥的信任,查明真相,还不是同廖峥撕破脸的好时候。
“我是大将军身边新任命的虞候,比武尚未结束,无法行礼,还望二位指挥使海涵。”
他一句话堵住了下文,让韩通不得不暂停盘问,将目光转移到比武这件事上来。
“比武是怎么回事”韩通笑容敛去,望向一旁,神色中多了份严肃。
他一问,立刻就有人凑过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声回禀了。
杨瀚在一旁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朝台上他那个远房表弟瞪了眼,恨铁不成钢的哼了声。
韩通听完手下的回禀,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说道,“这么多人聚在校场上,起哄吆喝,成何体统都散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台上的刁都头,神色不悦道,“刁都头,你既然是与人打了赌,输了自然要兑现承诺,莫要以你一人之所为,给全体禁军脸上抹黑。”
凌云璟一听韩通发了话,这才放开了刁都头。
因为刁都头,不敢不听他顶头上司的话。
果然,韩通发了话之后,刁都头的脸色顿时难看,跟吃了苍蝇似的一言难尽。
徐超见状,二话不说,扶着刘都头就上了比武台。
“刁都头,我们二人在此,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刁都头牙齿咬得咯吱响,指节都攥的发白,从齿缝里挤出句对不住,咣咣咣迅速磕了三个头,转头飞快下了比武台,钻进了人群不见了。
所有的禁军,还有厢军,全都看着这一幕,有的默然,有的憋屈,有的激动。
徐超心中畅快无比,正想扶着刘都头下去,却听少年对韩通抱拳道,“韩都使,恕属下冒犯,禁军兄弟们还不能散去。因为禁军和厢军双方的比武,还未正式开始。”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这人莫不是疯了
敢跟韩都使叫板他怕是不知道韩都使是谁的人吧
韩通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神色已经肉眼可见的不痛快了。
“哦”
少年仿佛看不到他越来越沉的脸色,执意还要继续打禁军的脸。
“方才那一场,不过是我与刁都头开的一个玩笑,热热场子而已。”
“禁军和厢军,却只比试了一场。历来比武,都是三局定输赢,眼下,还差两场呢!”
韩通眯着眼睛,半天没说话,转头看了眼杨瀚。
杨瀚早就沉不住气了,看到上司的眼神,顿时心头一突,赶紧站出来道,“比什么武如今一不选将,二不提拔,比武作甚少拿比武当借口聚众斗殴!韩都使没追究,那是他宅心仁厚,宽宏大量,礼贤下士。你这小子,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凌云璟看出这杨瀚狗腿子的本质,轻笑一声,抱拳道,“想必二位大人已经听说此次比武的由来吧廖将军让清点空屋,好安顿百姓。这军令刚好就落在我与徐虞候的头上。我们二人也是为难的很,只好请那些没有携家带口的禁军兄弟,将屋子腾出来了。”
杨瀚一听,顿时跳脚,“你说的那叫什么话让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腾出住所给流民简直是舍本逐末、本末倒置!这里是刺羌城,是军营,不是难民营!你给我搞搞清楚再开口说话!”
凌云璟笑了笑,抱拳道,“属下只是一介小小的虞候,只知道听命行事,至于背后的原因也好,影响也好,全都不是我一介虞候该考虑的。无条件执行军令,才是一个合格军人该做的、且必须做的。韩都使,属下说的对吗”
这话问得着实有技巧,话题再次引到韩通身上,逼着韩通不得不再次开口表态。
“对,自然是对的。”韩通捋着胡须,盯着凌云璟似笑非笑。
无条件执行军令,他敢说不对吗
说不对,那禁军可是要出大乱子了。
“廖将军从哪把你这个宝贝挖过来的着实有趣。”韩通笑容里逐渐掺了冷意。
凌云璟不接他话茬,接着道,“既然韩都使也没意见,那就请兄弟们在三日之内将屋子腾出来吧。”
韩通一秒收了笑。
该死,竟被这小子偷换概念,给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