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巧婶儿端来热气腾腾的一碗黑米饭,众人闻着那熟悉的稻米香气,两眼直放光。
“这、这是……饭”
“啷个是黑色的呢”
辛晴见她们确实都不认识,于是更加胸有成竹,解释道,“这是菰米,跟稻米属于同类。是菰草的种子。”
说完,她舀了一勺菰米饭,递到抱孩子的妇人手边,“先给孩子吃。”
妇人连连道谢,自己先尝了一口,顿时眼睛都直了。
“是、是饭!比饭还好吃!带着股清香味!”
说完,她连忙舀了一大勺塞到孩子嘴里。
年幼的孩子吃的香甜,睁着懵懂清澈的眼睛问,“娘,咱们终于有饭吃了吗”
妇人眼中很快沁出泪来,点头道,“嗯,有饭吃了,就快有饭吃了。”
水患频发,山匪横行,税赋苛重,地里早就荒芜的长草了,他们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粮食了。如今再次尝到久违的粮食味道,如何能不思乡落泪。
其他人也被感染到,纷纷叹气擦眼角。
辛晴于是对众人道,“婶子们莫要伤心,我知道哪儿能找到菰米,我领着大家去捡。”
“晴儿丫头,你可真是我们大家的福星啊!帮了大忙了!”
“若知道晴儿丫头这么见识不凡,就该早点跟着晴儿丫头一起去的!”
“今后大家伙儿采集吃食,都跟着晴儿丫头走吧!”
“对对!”
辛晴被交口称赞的众人簇拥着,很快来到了堰塞湖边。
只见湖岸边早就堆满了被拦腰割断的菰草,被当做了垫子垫在泥土上,上面整齐码着一摞摞的香蒲。
不得不说,这谢茹儿干活真是一把好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片香蒲快被她一个人拔光了。
“晴儿姐姐!婶子们!你们都来啦”谢茹儿挽着裤腿站在水中间。
然而却没人理她,众人都正围着辛晴问,“晴儿丫头,菰米在哪呢”
辛晴眼睛在水面上瞥了一眼,顿时叹气道,“这水面上,原本漂着厚厚的一层,如今水流搅动,似乎都被翻进了水里。唉!”
众人顿时愣住,“那、那除了水面上,还有哪儿有”
辛晴弯腰捡起地面那些被拔出来的菰草看了看,痛心疾首道,“这菰米原本是秋末成熟,颖果(带谷壳的谷粒)自然从穗儿头上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谷中四季如春的缘故,竟让这颖果仍然有不少挂在穗儿头上。但这颖果禁不住晃动,极容易脱落。如此硬拔,这不,穗儿上都空了。暴殄天物啊!”
众人一听,顿时恼怒的看向谢茹儿。
“谢茹儿!你没事来这儿裹什么乱呢!好好的粮食都让你糟蹋了!”
“就是!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被你这一搅腾,到嘴的粮食没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谢茹儿顿时被骂懵了,站在水中眼泪汪汪的看着众人,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不是我!是晴儿姐姐让我来采香蒲给大家吃的!你们怎么能都怪到我头上!”
“对,是我的错,茹儿非要来帮忙,我也是太过放心她,于是便让她一人来采香蒲,唉!早知道,我应该跟着一起来的,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辛晴满脸歉疚的对大家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原本也是好心,是她干活儿不利索,这才糟蹋了这一大片菰草。”众人开解她。
“不是我!是晴儿姐姐说那是野草,说可以用来铺地铺的!”谢茹儿哭哭啼啼再次辩驳。
“是用来铺地铺的,摘了菰米,除了根茎,剩下的叶子没了用,可不就是拿来铺地的么唉,茹儿,你几次三番听话听一半便要急着邀功,如今犯了错,却还要怪到我的头上,这是何道理呀”辛晴面露无奈,两手一摊。
“就是!明明啥都不知道,还冒领别人的功劳!真跟你娘一个德行!干活儿靠边站,抢功第一名!”心直口快的那个妇人气愤地指着谢茹儿骂道。
“都是同族的妯娌,干嘛说话那么难听!”说话间,谢茹儿她娘闻讯赶来,从最后面挤了进来。
“嫌我们说话难听,也不看看你闺女做下的事难不难看!”其他人也纷纷帮腔。
“就是就是!”
“她一个姑娘家为了你们,都露胳膊露腿的下水了,劳碌了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亏不亏心”古氏气得不行,极力维护谢茹儿。
“茹儿,走,跟娘回去,别为了这些不识好歹的人累坏了自个儿!”
“她自愿去采的,哪个使唤她了她舍本儿是她的事,跟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想挣个好名声,好嫁个如意郎君,真当我们这些人眼睛瞎呢!你们母女俩打的什么算盘真当我们不知道呢”
“你!你嘴里喷的什么粪!”古氏气的不行。
“咦!被戳中心思了居然还骂人!老娘怕你不成!”妇人捋起袖子。
身后其他人也纷纷应援。
古氏孤立无援,亲近的几个女眷都不敢吱声,她只能噙着泪忍下众人埋怨的目光和指责谩骂。
“娘,咱们走吧。”谢茹儿率先败下阵来,灰溜溜的爬上岸,扯着她娘走。
走到辛晴身边时,谢茹儿顿了顿,转过头,含泪的目中带着一丝怨愤。
“那时我问你抱水草干嘛的,你是故意没有告诉我全部用途的。”
辛晴满脸无辜道,“奇怪,你我非亲非故,又没有拜我为师,我为什么要把这一身技艺传授给你换成是你,你会做吗”
谢茹儿噎住,半晌,说道,“那我现在拜你为师,我要学你的本领!”
辛晴真要被她自说自话给气笑了。
“你拜师我就要收么教会你这样的徒弟,只会饿死师父自己。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谢茹儿看着她,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今日,确实是我咎由自取。”
“你放心,今后,我再也不会往前凑了。”
说完,她拉着她娘决绝的走了。
闹剧结束,众人也满脸失望,正要回去,却被辛晴叫住道,“大家也别伤心,我今日蒸好的菰米,可以分给孩子们吃。还有,这菰草的根茎也是可以吃的,口感比蒲菜还要脆嫩,堪比鲜笋。在我们那儿,又叫茭儿菜。”
说话间,她还捡起地上的菰草剥开给众人看。
众人这才转忧为喜,纷纷去捡那地上的菰草抱回去,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等到日暮西垂的时候,栈道终于修好,男人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辛晴刚把热好的鸭汤端下来,腰间上便突然从后环上了一双结实的手臂。
“听说,你今儿给我长脸了”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