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先是被吊足了胃口,又被吊起了好奇心,一个个不是倚着墙,就是蹲在地,全都竖着耳朵听,一边想象着明日的盛宴,一边不停地往下咽口水。
辛晴见达到了想要的效果,立刻转过话头道,“可惜我一个丫头片子,力气太小,那底料炒制啊,需要个力气大的不停翻炒,不知道哪位婶子明日有空能来帮把手”
“有空!有空!”在场的妇人争先恐后地嚷道,纷纷要来帮忙,都想着到时候能偷偷学一手,又怕辛晴用不了这么多人,自己会被别人挤下去,于是开始互相挤兑,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柱子家的,你婆婆不是病着吗怎么,你都不用在跟前伺候汤药怎么会有闲工夫跑来帮忙”一个圆胖妇人扯着嗓子问。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何老大家的,你家儿子不是要倒插门么,怎么,儿子出嫁不用绣被面儿啊”尖脸儿的妇人阴阳怪气地道。
“闭上你他娘的臭嘴!再敢胡咧咧老娘撕了你的嘴!”
“我看你敢动我个试试!”
“婶婶们不要吵了,都来,都来。”辛晴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人多力量大,明日不光炒制底料,还要和面蒸馒头,炸肉条焖扣碗,可得有阵子忙呢!晴儿先谢过婶婶们的帮忙了!”
“谢啥啊,邻里邻居的,别这么见外。”妇人们七嘴八舌道,“要说谢,咱们还要谢你给大家伙儿做好吃的呢!咱们都多少日子没沾过荤腥了!”
一说起荤腥,辛晴突然想起来,她这个后娘去屋里拿钱时间也太久了,刚才她无意中瞥见疤脸男也悄悄跟了进去。
如今这二人都不出来,不知是不是在合计找她秋后算账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又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辛晴寻到张屠户的婆娘,笑着走过去道,“婶子,明日一早杀了猪我就得把骨头拎回来先熬上,您看,我二娘她还奶着孩子,晚上睡不安稳,白日又起得晚,要是早上叫门的话怕是会吵醒她。要不我今儿晚上去你家挤一宿,明儿早上也省得张叔再跑这一趟。”
“诶,没问题!今儿晚上你就跟胖丫挤一挤!”张屠户家的十分豪爽地答应了。
一旁的胖丫憨厚地笑笑,吸了吸鼻涕,十分友善地过去拉住辛晴的手。
张屠户家的眼珠转了转,纳闷道,“晴儿啊,你那后娘怎么钻屋里就不出来了啊,我家还等着她那二钱银子呢!”
“就是啊,确实够久了。”辛晴顺着她的话说道。
“方才我看到秦家舅舅进了那屋,也许是他们两位长辈正有话儿说吧。我这当晚辈的,也不好过去喊呀。”辛晴一脸为难。
“你不喊,我去喊。大家伙儿都等着回去睡觉呢!”张屠户家的十分坚持。
她扽了扽衣摆,气沉丹田,扯着嗓子便开始喊,声音高亢洪亮。
“哎呦我说晴儿她后娘啊,你这拿银子可是够久的啊!难不成你把银子吞肚子里了,要现屙出来不成”
话音落,众人哄笑成一片。
“我可跟你说啊,今儿不见银子,明儿我家就不杀猪!我们家从来不赊账!”
她这么一说,卖豆腐的刘大娘也跟着嚷开了。
“我老婆子起早贪黑地磨豆腐挣点嚼谷儿,也不能赊账!”
“对!不赊账!都不赊账!”养鸡的周婶子也跟着附和。
院子里嚷开了,秦氏这才黑着脸从屋里出来。
“娃子闹着要吃奶,这不就耽搁了会儿么都是邻里邻居的,干嘛说话这么难听!别忘了,明儿你们还要吃我家喝我家的呢!”
“跟你个铁公鸡有啥关系啊是晴丫头挣下的银子请的大家伙儿,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嫌臊地慌!让个小丫头卖身为奴养活你,你自己倒是养出一身油光水滑的好皮子!见天儿的敞着领口,也不知道等着勾引谁家男人呢!呸!”
张屠户家的早看不惯秦氏那骚哒哒的模样,老是勾得她家男人眼珠子乱瞟,本来就憋着火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通酣畅淋漓的发泄,骂完还不解气,又抱着胳膊往地上啐了一口。
其余村民纷纷揣着手看笑话,却没人替秦氏帮腔。
秦氏被这么个满身横肉的泼妇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得快要倒仰,指着她一个劲的“你、你”,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辛晴心里称快,嘴上却要做和事佬,“二娘,婶子,你们都消消气,都是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儿晚上睡一觉,啥不愉快都翻片儿了,成不成”
“成,我就看在晴儿丫头的面儿上,少说一句。”张屠户家的手掌一伸,朝秦氏脸前一送,“二两银子,拿了我立马走人。”
秦氏气得只想一耳光甩过去!
可众目睽睽下,她能甩去的,也只是装着钱的荷包。
张屠户家的拿走二两银子,把荷包交给辛晴,让她去给别人结账。
热闹看完,明日的席面也确保会有,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陆陆续续地散了。
辛晴面带微笑地立在门口送人,不时地提醒着众人,“叔伯婶娘们,明儿晌午早些来啊,晚了就怕没位置了!”
“家里有大海碗的都拿来,怕是到时候碗不够盛!”
乡亲们都高兴地应了,没过多久,人也差不多都走光了。
张屠户一家三口走到门口,胖丫亲热地拉起辛晴的手,一同朝外走去。
“晴儿,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秦氏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央,头顶皎洁的月光,照不亮她晦暗幽深的眉眼,有种渗人的阴森感。
“晴儿丫头怕明日一早叫门会搅扰你的好梦,今儿晚上就上我家凑合一宿,等明日采办齐全了,我们再一同上门。”张屠户家的接话儿道。
秦氏立刻朝他们走去,怒气冲冲斥道,“这成何体统哪有自己家不睡去别人家的你个大姑娘家的,知不知道避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爹交代”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张屠户。
张屠户与他婆娘面面相觑,都觉得秦氏这番话似乎有些在理。
这晴儿丫头也到了适婚待嫁的年龄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家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要不……晴儿丫头,你还是留下吧。”张屠户家的讪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