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语不惊人死不休,段虎则是:话不惊人算他输。
可不,当他把答案说出来后,寒岳呛了口水,海子喷了白沫,至于曹满......
挖破了鼻孔冒了血,俩条血鼻涕当即流了出来。
三人怨气满满的看着段虎,气不打一处来,这叫啥答案?诚心整人是吧?
段虎摇摇头,非也,虎爷整人不使阴招,要整,话挑明了当面狠整,何必遮遮掩掩,又不是心机汉。
至于答案,他另有说词。
“大活人绝不能被尿憋死,其实这个道理通俗易懂,你们想想看,我师父他一个半道的和尚,守着个要垮不垮的破庙,难道干耗着等死吗?就连老和尚在梦里面都觉得可怜,那他何必老鸦守死狗消磨时光呢?与其这样,不如......”
“不如咋样?”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如卖了破庙自谋出路!”段虎答道。
“扑通,扑通,扑通!”
三人趴倒在地。
果然是祖公,做事和常人不同,想法更是大胆出奇,可问题是他一个出家人,不,半个出家人,怎敢冒大不韪之嫌,把寺庙卖了呢?
难道不怕众佛震怒,降下如来神掌灭了他?
真够缺德的,比缺八辈子德还缺德,缺德带冒烟,冒黑烟,就这损货,被雷劈都不觉得过分。
“后来我师父......”
还有后来?
三人又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他觉得当初这个做法......”
肯定是后悔了,也对,卖寺庙这么缺德的事都敢做,能不亏心吗?
三人相互瞅瞅,想法基本一致。
“他觉得太对了,完全是英明之举。”段虎终于把话说全了。
三人再次倒地,狭隘限制了他们的想象,高人的心思果然与众不同。
等缓过神来,寒岳不解的问道:“段虎,你师父倒地咋想的,难道没一点内疚吗?”
段虎点点头回道:“是有点内疚,但绝不后悔,同时还有挺得意。”
寒岳眨眨眼,“啥意思?”
“内疚是因为卖了破庙,觉得对不起老和尚的嘱托,可是不卖他咋生活?成天喝西北风,那玩意也喝不饱对吧?卖了破庙换了俩钱,起码有了生存的本钱,否则他也不会拜入九锡虎贲,成为丁甲门的门主,更不会收下我这个徒弟。”段虎回道。
三人点了点头,尽管事情有些狗血,但想来还真是如此,所以说人呐,乃万物之灵,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适者生存,不外乎如此。
“那萧师父得意是为了啥呢?”末了,寒岳又问道。
“这不明摆着嘛,破庙再破也是佛家道场,一般人谁会买,谁敢买?真要买了地拆了寺,降下佛火的话,嗝屁翘腿的时候咋办?”段虎说道。
“那你师父是咋卖的?”寒岳听了很是好奇。
“呵呵,还能咋办?靠忽悠呗!为了能卖庙,他拿着地契翻山越岭、走街串巷,把一个穷疙瘩里的破庙吹得像朵花似的,什么世上无天上有,佛祖菩萨满堂坐,今儿个许愿明儿个灵,不灵一准后儿个灵,实在不灵也没事,只怪佛祖太匆忙,宝瓶净水莲花台,清香不断多供奉,有朝一日佛来到,金山权贵福多多......”
照着萧镇山当年说的话,段虎大致介绍了一遍,听得寒岳三人连连点头。
看来,江湖多凶险,生存靠忽悠,不是没人性,而是道太黑!
看着三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段虎接着说道:“我师父这人看着是不咋样,人凶脸黑嘴巴臭,但很念旧,你们知不知道,他卖了破庙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这回曹满来了精神,第一个抢答,“肯定是大吃大喝一顿,填饱五脏庙再说。”
段虎摇摇头。
海子第二个说道:“衣食住行,衣在首位,一定是添新衣了。”
段虎还是摇摇头。
寒岳沉思半晌说道:“难不成他感到内疚,买来纸钱香烛去祭拜老和尚去了?”
段虎依然摇着头。
三人纳闷了起来,不吃不喝不添衣,也不祭拜老和尚,高人就是高人,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放公鸡(认输)我就告诉你们。”段虎笑道。
“我们放公鸡!”三人齐声说道。
曹满会来事,还鸡叫了一声,不过声儿有点问题,没学大公鸡晨鸣时的“哦哦哦”,而是学着老母鸡下蛋时的“咯咯咯”,被寒岳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
一边下蛋去,没瞅见寒爷爷多认真的等着听答案吗?
“我师父拿着买破庙的钱,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赎回了那把剃刀,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蓄发,一直都是光头,直到今时今日。”
段虎说完,大伙一阵沉默......
萧镇山,真乃性情中人,地道的真爷们,铁汉子!
三人暗地里挑起了大指,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意。
“对了虎爷,祖公他现在是不是还保存着那把剃刀,用它剃头的同时缅怀那位慈祥的老和尚?”曹满问道。
“这个......”段虎迟愣了起来。
三人立马急了,黑脸,说话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都是一家人,能好好说话不?
“虎爷,到底是咋回事?”曹满追问道。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师父,天生铁脑壳,剃刀没用几下就断了,奇怪的是,当时他还年轻,无缘无故开始掉头发,这么的就成了真秃子,一根毛都不长。”段虎道出了实情。
三人听后......
靠!
这黑秃,好好的剃刀都能剃断了,怪不得会成秃子,明显是老和尚动了佛火,下咒把他咒秃了。
一个字,该!
两个字,报应!
五个字,活该遭报应!
再加一句,咒他下辈子也变秃子!
这时段虎又说道:“为此师父很是后悔,于是他把那把剃刀融了铁水,再掺点其他东西,变成了他手中的那对铁蛋。”
三人听了一阵无语,相互瞅瞅,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这话该咋说来着?
还能咋说,要不是黑脸说话有一句没一句,至于这么尴尬吗?
特别是寒岳,老头年纪大,心脏不如以前那么给力,这会儿还在扑通扑通乱跳着。
就在这时,虎千斤面色不悦的走了进来,没好气的说道:“咋回事?饭做好了叫了你们半天都没人理会,再不去,狗肉被萧前辈一人包圆可别后悔。”
这一下屋里的人可坐不住了,段虎动作最快,晃眼已经冲出了门,第二个是寒岳,速度快得兔子爹都汗颜,第三个是海子,小伙动作灵活,三两下窜了出去,至于曹满......
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着,止住的血鼻涕又冒了出来。
不是气血太旺的缘故,而是......
我去你大爷的,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有了吃的忘了爹,曹爷就想问一句,刚才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给爷爷鼻子上来了一下!
......
屋里头很冷清,虎千斤帮着曹满止血鼻涕,灶房里很热闹,比热火朝天还热闹,萧镇山当中而坐,敞开肚囊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飞沙走石。
就刚才段虎讲故事的那会儿,这货一人就甩光一大锅狗肉,不仅甩肉,嫩点的骨头都咔嚓俩嘴下了肚,连汤都喝了个干净,这会儿正抡开膀子甩第二锅,囫囵几下,锅里的狗肉差不多下去了一半还多那么一点。
萧镇山的食量大的惊人,也符合他的体型,吃起肉来狼吞虎咽,有着牛的食量、马的奔腾、熊的猛劲、虎的威力,直看得做菜的刘老倌目瞪口呆,好悬没把火灶上的狗肉给闷糊了。
要不是虎千斤机灵,恐怕屋里的寒岳几人今儿个非拿故事下饭不可,别说吃肉喝汤,啃骨头还差不多。
段虎冲进灶房,二话不说,闷头甩肉,丝毫不带客气的,那吃相比饿狼还饿狼,见肉眼珠就发绿。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跟了萧镇山这么多年来,哪还有斯文一说?
要斯文,可以,饿肚皮没人管,五脏庙抗议自己扛着。
按萧镇山的话说:“是爷们,吃饭就要有气势,不说惊天地泣鬼神,起码也要有恶虎出山之威。斯文,那是婆娘家的事,和爷们不沾边。”
寒岳第二个冲将进来,老头选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往那一坐,伸手夹起一块狗肉,没忙着下嘴,光顾着喘气了。
老头也挺不容易的,刚儿那会儿心脏跳得过欢,现在又拼了命的抢肉吃,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先把气喘顺了,心脏安稳了再下家伙事。
段虎边吃边看了一眼寒岳,目光交错中......
寒大叔,别走神,下嘴!瞅见没,我师父连膀子都抡起来了,晚了没得吃。
寒岳深喘几口,不急,先闻闻,闻闻味道如何?
段虎一瞪眼,闻个球,又不是中医把脉、望闻问切,直接开甩!
寒岳的狗肉还没吃到嘴,海子已经挨着他坐在了一旁,没拿筷,直接五爪子抄向了锅里的狗肉。
“啪!”
海子吃痛缩回了爪子,抬头一看,寒岳怒等着他。
“寒大叔,你这是......”
海子闹了个稀里糊涂,以往他也试过五爪子抄肉吃,那会儿寒岳并没有制止,咋现在讲究了起来。
“臭小子,没大没小,没看见我还没下嘴吗?”
一句话海子明白了,敢情老头不是埋汰他,而是不服气,这可咋整?
眼瞅着萧镇山和段虎吃了个欢实,狗肉一块块往嘴里塞去,三两下骨头落地肉下肚,自己这边冷火秋烟,还被寒岳盯着......
呲溜一下,海子挪到萧镇山的身旁,五爪子再次抄起三块狗肉,也不管烫不烫,嘴巴塞不塞得下,一口吞下。
嚯!
这香味,肉香四溢,口齿留香,香沁五脏,回味无穷。
这口感,油而不腻,脆嫩可口,肉质鲜美,香浓丰厚。
这充实劲儿,三块骨肉一口吞,半只苍蝇钻不进。
这热乎劲儿,能把海爷爷的嘴巴都烫熟咯!
吸溜吸溜带着凉风,海子牙口倍儿好,咔咔几家伙咬碎骨头,脖喉一松,一股脑咽下了肚,心里总算踏实了。
寒岳恨气的鼻哼一声,管他气顺不顺,心脏慌不慌,先甩再说!
当即一口吞下狗肉,当肉香在嘴里弥漫开来,甜美的回味让老头心里顿时敞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感觉全世界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可口......
半锅不到的狗肉在几人的你争我抢之下很快没了影,就连锅底的残羹都吸溜了个精光。
冷曼摇摇头,见过贪嘴的吃货,没见过不要命的饭桶,饿死鬼投胎还是上辈子是猪,咋这么能吃?
“慢点吃,别噎着。”冷曼重新端上了一锅狗肉,好心的劝道。
“噎死也不能慢,开甩!”
也不知是谁冒了这么一句来,顷刻间桌旁几人撸袖的撸袖,抡膀子的抡膀子,一场混战再次上演。
冷曼鄙视的咂咂嘴,啧啧,这吃相,羡煞饿狼馋死猪,一群活祖公!
等桌上的狗肉再次见底的时候,曹满姗姗来迟,终于进了屋。
进门的时候啥也没做,只是撑大俩止了血的鼻孔用力一吸,肉香入鼻,“哗啦......”哈喇子忍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顾不上擦口水,曹满颠着一身板猪肉蹦蹦跳跳的来到桌旁,等他往桌上的锅里一看,“哗啦......”眼泪流了出来。
缺德,太缺德了,光顾着自己享用,把小耗独自丢在一旁,没人性,不仗义!
曹满横眉立目,刚想发火,萧镇山出了声,“耗子,咋才来?好在祖公心肠好,特意给你留了一点,还不赶紧过来!”
曹满一听,激动的一蹦子跳了过去,祖公,真好人也!
可是......
“呃,祖公,你给我留的狗肉在哪里?”看着锅里稀汤寡水,连块骨头都没有,曹满疑惑的问道。
萧镇山把筷里的最后一块狗肉塞进嘴里,边香喷喷的嚼动边说道:“谁说留狗肉了?留的是汤,来,趁热喝,否则连汤都喝不到。”
曹满泪流满面,去你大爷爷的黑秃驴,还以为你心好,你比谁都黑心。
“咋啦,不喝?不喝拉倒,祖公喝!”
“别介,我喝,谁都不能抢!”曹满抱起锅里就喊道。
有的喝总比没的吃强多了,起码还能尝个鲜味,曹满端锅就要下嘴,却被萧镇山一把拦下。
“啥事?”曹满再次疑惑了起来。
“急啥?汤我给你留着,喝汤之前给祖公跑个腿。”萧镇山老神在在的说道。
“跑腿!为啥?”曹满问道。
“不为啥,祖公帮你留了汤,难道你不该帮祖公跑腿吗?再呱噪,汤都不给你!”
“这叫啥道理?起码我先喝一口再跑腿不是?”曹满不服的说道。
萧镇山牛喘一声,“这叫先吃的不管,后吃的抱酒刮锅洗完涮盘子,想喝汤,给祖公把屋里的老酒都抱来!”
曹满擦擦还挂在挂在嘴角的哈喇子,得嘞,您是祖公我是孙,有事请吩咐,小耗这就给您老跑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