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大宅的规模在麻县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光是占地面积就有着几十亩大小。
大宅分前院、大院、后院、东西大院以及偏院、跨院之外,还专门设有马棚、牛棚、杂院、工棚等处,就连后院靠山处的宗祠祖庙都修建的十分华丽,彰显着常家的雄厚财力和超凡的地位。
说起这处奢华的宅邸,并非常家的祖宅,而是常贵花钱买下来的。
明面上,买家出钱卖家出地,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实则不然,只要是当地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其中有些隐晦的猫腻。
以前,城郊的这块地并非空置的闲地,而是有一户姓钱的大户人家在这里居住,光是屋宅就盖了几十间,大宅里上上下下起码也有着几十口人。
说起这位钱大户,其实这人并非是本地人,而是外乡来的,之所以把家都搬到这里,除了因为麻县山好水好风景秀丽、适宜居住之外,还因为这里离着越南口岸并不远,对于做边贸生意的钱大户来说再适合不过。
也就短短数年时间,钱大户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随着财富的不断积累,钱家在当地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看着日益壮大的钱家,当地人都说钱大户买到了一块风水宝地,是因为宝地赐福,才使得钱家如日中天、子嗣兴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不,当流言传到了常贵的耳朵里,老头的心思顿时就活了起来。
不为别的,他常家什么都好,就是子嗣单薄了一些,虽然常贵也娶了不少媳妇,但是膝下就两男一女。
要命的是,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窝囊,都没有完婚,这让想要抱孙子续接老常家香火的常贵如坐针毡。
一听钱大户自打搬来之后,生意红火不说,子嗣还十分昌盛,一年抱俩,两年抱四,常贵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不过碍于对方的财力和地位,老头也只有干嫉妒的份,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常贵真正动起了歪心眼子
麻县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人口不算很多,但也绝对不少。
作为一方的小县城,怎么的也会有代表民众的地方乡绅,而乡绅这个名额,并非想得就能得到的,除了本人在当地德高望重,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之外,还必须拥有傲人的财富。
德财兼备者方能上任。
为了能获得地方乡绅这个殊荣,常贵可是费尽了苦心耗空了心血,可是碍于麻县的规模,当地只允许存在两个乡绅名额,而且没有年限限制,也就是说,除非有人去世,又或是犯了什么错误,否则乡绅的名额一直保留。
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等到其中一位乡绅翘腿升天,常贵不惜花钱如流水般上下打点,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自己坐上乡绅的位置。
岂料,眼看就要尘埃落定,半道上钱大户横插一杆,直接打通了文城州府的关系,稳稳的当上了常贵梦寐以求的地方乡绅。
这件事对常贵的打击十分巨大,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积虑多年的计划,却被这么一个外来户横刀夺爱,一想起自己付出的心血,常贵跳脚瞪眼,爆肝爆肾。
不过话说回来,常贵虽然精明,但终究只是个土里吧唧的土财主,论智谋经验,如何比得过走南闯北的钱大户。
要输,就输在了眼界的长远和手笔的大小上。
当钱大户家高挂彩灯宴请四方贵客的时候,常家冷火秋烟,沉闷枯燥。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正是因为嫉妒的作祟,使得常贵邪心大起,开始密谋着诡计,如何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入了宅的曹满带着两个手下跟着头前带路的常老穿堂过室,看着偌大的宅院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再加上天色的黒沉,到处都是阴森森的一片,吹来的风声如同鬼哭一般,曹满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不只是他,身后的两名手下此时同样脸色难看,紧张兮兮的瞪着大眼来回直瞄,生怕从什么阴暗的角落里突然跳出吓人的东西来。
怕什么来什么,正当曹满三人心里发虚的时候,猛然间从墙根处飞窜出来一条黑影,“嗖”的一下从几人的眼前窜了过去。
“娘的,什么鬼?”
曹满尖叫一声,一把掏出了花口撸子,对着黑影逃走的方向“砰砰”就是两枪。
枪声响起,吓得毫无防备的常老和两名县警好悬吓瘫在了原地,等三人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露出了埋怨的小眼神。
头儿,这是你家,想开枪随便,就一点,能先提醒一下吗?
看把我们老哥仨吓得
好害怕哟!
曹满一指身旁的警员命令道:“你,过去看看,刚才被我打中的是什么玩意?”
警员鼓着腮帮子,很不情愿的掏出手枪,慢吞吞朝走廊的拐口处走去。
离着拐口还差几步的距离,地面上一滩鲜红的血迹引起了警员的怀疑,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敢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绕过拐口,地上的血水越来越多,再往前一看,离着不远的地方,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看形态,似乎是什么小动物
警员走上去仔细端详一下,原来是只黑色的野猫。
野猫还没死透,正张着大嘴抽搐着四肢,腹部被子弹打穿的地方,血水不断的从血窟窿里冒出来。
放下心后,县警大声的喊道:“头儿,没事,你打中的只是一只野猫!”
曹满闻声赶来,低头看去,可不是么,血泊中的野猫长得倒是挺肥壮的,四肢有力躯干结实,就是那张龇牙咧嘴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
除此之外,眼瞳中即将消失的光彩似乎隐现着一点淡红的光芒,看上去有些诡异。
“大爷的,怎么会有野猫在家里面乱窜?难道养的那些狼狗都是废物不成?连只野猫都吓不住。”曹满用不满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胆小。
说完,他抬脚就想把奄奄一息的野猫直接踩死,不想右脚才抬起来,血泊中的野猫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嘴咬在了曹满的手背上。
“哦哟哟”
吃痛的曹满惨叫一声,慌忙用另一只手抓住野猫的身子,打算强行拉开死死咬住他的野猫。
可野猫的利齿深深刺入手背,不拉还好,越拉伤口越痛,也就几下的工夫,疼得曹满哭爹喊娘,好不狼狈。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给老子滚过来帮忙!”
常老几人急忙上前,扳猫嘴的扳猫嘴,揪尾巴的揪尾巴,拉猫腿的拉猫腿,几人同时使劲
愣是没能把野猫从曹满的手上拉开。
三人惊讶了,这是什么野猫,力气大得跟只大狼狗似的。
“都他姥姥的是群饭桶,给我滚开!”
几乎跪了的曹满大骂一声,枪口对准野猫的脑袋上就是一枪。
砰!
子弹直接把野猫的脑袋打得脑浆迸出,白的,红的,溅得身旁几人满脸都是,曹满稍好一些,只有衣服和袖子上沾染了一些。
没空理会常老几人又吐又呕的狼狈样,曹满用力扳住死猫的脑袋,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把手背从死猫嘴里拿了出来。
看着伤口里不断冒出血丝,曹满愤恨的把死猫甩飞出去,之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手帕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行了,不就是点猫血吗?至于又吐又呕的?都给我起来!”
曹满一通吆喝,常老三人脸色不好站起身来,相互看了看,一个猫血脸,一个脑白脸,还有一个,红白喜事,真特么灿烂。
“常老,你好歹是常家的总管,怎么连些野腿的畜生都管不住,瞅瞅,都快成野畜乐园了,你管得哪门子的家?”曹满一通训。
常老气憋,日,有种你管一个试试?
别说野腿的畜生,就是家腿的牲口都能把你磨趴了。
我日!
就在曹满发泄怨气的时候,突然间,四外传来一阵野猫的哭丧声,声音尖锐刺耳,似哭似吼,顷刻间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几人冷不丁打个寒颤,放眼朝周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墙头上闪烁着一对对阴戾发红的目光,数量惊人,至少也有几十只。
“这,这是怎么回事?从哪冒出来这么多的野崽子?”
看着屋檐墙头上的猫群,曹满额头上的冷汗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头儿,夜猫报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说该咋办?”有警员担心的问道。
“报你姥姥的丧!”
火大的曹满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得那人原地转毛驴圈。
“把身上的家伙事都掏出来,打,给我打!打死这些野腿的畜生!”
曹满恶吼一声,把手中的花口撸子对准四外的野猫,一阵乱枪打了出去。
砰砰砰
一时间火舌飞吐,枪声震耳,一颗颗燃烧着的子弹划破阴暗的光线,呼啸飞驰。
直到弹夹中的子弹被打空之后,曹满三人这才罢手,散了散眼前的硝烟,几人定睛查看,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猫群,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偶尔发出了几声猫叫,再无野猫潜伏在附近。
“哼,野腿的畜生也敢在曹爷的面前嚣张,呸,不知死活的玩意!”
打退了猫群的曹满,耀武扬威的把花口撸子往腰间一插,趾高气昂的模样,跟打了胜仗似的,不可一世。
身旁俩警员违心的竖起了大拇哥,曹老大,你牛,牛奶的牛!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去大院,常老,常”
曹满低头一看,好么,常老紧闭双眼,双手捂着耳朵正蹲在地上哆嗦着身体。
常老年迈,如何受得了这等惊吓,刚才曹满射杀第一只野猫的时候,就把老头吓了个够呛,现在三把手枪同时开火,光是枪声就几乎把老头吓尿了。
就这尿性。
曹满一阵好气的拍了拍常老的脑袋,这才把老头唤醒,谁知等常老睁开双眼后,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娘!”老头一声惨叫,把曹满吓了个措手不及。
“我说你瞎叫唤个什么劲?越老越离谱,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曹满恼怒的责怪道。
“不,二爷,你看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常老用手往地上一指,脸色惊恐的说道。
曹满听后微微一愣,顺着常老指的地方看去,昏暗中,依稀看见地上的血水中,似乎有那么一块血糊淋拉的玩意,从形状上分辨,好像是块烂肉。
“小肉肉而已,指不定是哪只夜猫身上的零碎,有那么可怕吗?”
曹满不在意的说道,然而下一刻,常老的话却让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了起来。
“二爷,这好像不是普通的肉块,而像是人的半截舌头。”
“咳,常老,就你那双老眼,能确定地上的玩意是半截人舌头?”曹满故作镇静的问道。
“回,回二爷的话,我这人天生眼力好,越老越亮堂,真的!”常老解释道。
“真的?”曹满眉梢挑动。
“千真万确。”
曹抿嘴,拿出手电筒,打开后照向了血水中的那块烂肉。
灯光下,被猫血浸湿的肉块三指来宽,一指来长,前端尖尖圆圆,后段形状有些不规则,从断口处的痕迹来看,似乎是被什么利齿撕咬下来的!
“嘶”
曹满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一阵惊慌,因为那半截舌头
真的是人的舌头!
就在这时,刚安静不久的大宅中猫声四起,围绕在附近好似游魂野鬼般缥缈不定。
“常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野猫会叼来半截人舌头?你倒是说话啊!”
惊怒中的曹满一把揪住常老的衣领,把对方直接从地上给揪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二爷,你问我也没用。”常老结结巴巴的回道。
“你不知道?你是家里的总管,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早上那会儿我出门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什么舌头来呢?”
“那好,舌头的事我先不问你,你说,这么多的野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二爷你先别急,因为你偶尔才回来一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不知为何,从山里窜出来了一窝子野猫,隔三差五的会在宅子里乱窜”
“曾经我们也想办法赶走这些畜生,可是野猫这东西灵活敏捷,还十分的狡猾,赶走一次来一次,到最后我们也没辙,只能听之任之。”
“几个月前?你等等,莫非是今年惊蛰前后吗?”一听这话,曹满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神色惊慌的问道。
“不错,就是从那会儿开始的”
“二爷,你,你怎么了?”看着曹满脸色发慌,常老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