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方长其实离着皇都挺远的。
他此时正和柳元德于青菱一起,走到了一座山丘之上,查看周围地势。山丘后面是正在扎营的义军们,山丘前面是平坦的田野,直到皇都之间,是一片坦途。
不过对于凡人,这段距离并不算近。
甚至可以说,此时三人中间,只有方长能够凭借自己超凡的眼力,看清楚皇都城墙那边的情况。旁边的于青菱和柳元德,一个在观察周围地势,一个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方略。
后面的义军士兵们,有的在支帐篷,有的在布设拒马、栅栏、挖掘排水沟,还有的在取水洗粟、埋锅造饭,一切都井然有序。而远处的城墙上,也有许多旗帜晃动。双方都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如今正在隔着二三十里对峙。
方长看到,有几员大将正在城墙上巡视,有欢呼声远远地传过来,到这里时候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只有他听得见。仔细分辨了下,应当是“将军威武”、“多谢将军赏”之类的词语。
看来敌方的大将不止在巡视,还在派发犒赏。
不过旁边的柳元德和于青菱完全注意不到那边的情况,他们仔细地观察了周围情况,而后招呼一声,山丘后面等候着的文书和幕僚们便也走上来,查看周围情况,同时绘制和记录各种参数和细节。
柳元德抬头看了眼太阳,收回视线后说道
“不太好打啊,皇都的城墙最高最厚,我们手中最好的炮,短时间内也轰不破皇都的城墙。而且外面还有四个小城,内有驻军随时可以互相支援,加上这宽阔远超它处的护城河……”
排兵布阵是他们的事情,方长并不懂这个,也不准备掺和这个。
他只是问道
“对面皇都里面的守将是谁?现在情况如何?”
妖怪首领逃进了皇都这件事,方长当时便看出了结果,然后柳元德和于青菱甫一从云上下来,便立刻开始指挥大军拔营,朝皇都方向行去。途中,柳元德掌握的各种消息渠道,也传来了不同的情报,印证了方长观天象得来的判断。
于是义军们的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了,同时柳元德也得到消息,义军首领,也即被柳元德和于青菱称呼为“主公”的那位,早在半月前已经挥兵西行,从另一条路朝皇都的方向攻击前进。
这次他们率领的这只队伍,正好去和主力汇合,而后合力对付皇都。
纠缠在柳元德和于青菱二人身上的厚重因果,随着敌军总部的覆亡,已经消散了大半。
方长在随他们一起行军时候,没有告诉两人这点。但他曾经直接询问过二人,自从敌军总部覆灭后,是否感觉轻松了很多?两人也不觉有异,诚恳地回答道,只感觉身上有些飘飘然,方长点点头,这回答很符合他的意料。
柳元德手中掌握着义军的情报系统,对于城中守将的资料,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熟记于心。
他甚至不用过多回忆,直接给方长讲解道
“皇都里面现在的景象很不好,妖怪们蛊惑了人皇,又动用手段在朝堂上安插人手、排除异己,已经彻底将蛀空。接下来他们倒行逆施,搞得有些天怒人怨,城里小户人家连生存都困难。”
“里面的守将倒是个有能力的,他名叫庚永新,原本是功勋之后,祖上爵位显著。虽然这家人已经好几代都混吃等死,除了争夺爵位时候无所不用其极。但庚永新靠着自己本事,直接脱离了家中的爵位争夺,直接考了武举并高中。”
“后来他从小都头做起,接着几次军功,向上走的又稳又踏实,如今成功当上了负责内外保卫的元帅,正在组织城中进行对抗。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啊……”柳元德叹道,不过他更多还是对于青菱说的。
因为按照惯例,接下来于青菱才是那个在前线指挥大军的人,打破前面皇都的重任,压在她的肩上。
然后方长继续眺望远处皇都,于青菱和柳元德则开始商议一些军事上的话题。
方长运起目力,此时在他的眼中,景象和凡人又不同。
皇都虽然大而严整,但其上面气势已经衰败不堪,人族气运几乎不再纠缠其上。反而是义军这边,方长回头看了看,营地上方云气激昂、做虎势龙形,端的是前途无量。远处还有厚重紫气直冲云霄,那里应当是未来的新人皇所在之处。
约莫半个时辰后,文书与幕僚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他们束手立在旁边,偶尔互相小声交谈几句。
见到这幅情况,柳元德适时开口说道“我们回去吧。”
于是众人一同回去。
军营距离很近,只有白十步路,到中间刚刚支起来的帅帐也不过千余步。后面已经有兵士占据了刚刚的小山丘,在这个制高点上布设瞭望台和岗哨。
方长忽然问道“你们的新口号是什么情况。”
柳元德苦笑了下,摇摇头,然后他看后面的文书和幕僚们都不在近前,才说道“其实挺常见的,历史上‘复古’一词作为口号不是时有发生么。不过要相信,其实口号仅仅只是口号,我们还是想搞些新东西。”
点点头,方长继续前行,不过后面柳元德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口中不停地说道
“说起来,咱们义军也是正在创造历史,这么大的事儿史书上终究会记载上一笔。但也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因为条件无法选定,大家只能在碰到过的、曾经存在过得条件下,想办法搞些新花样。”
“毕竟对于所有活着的人来说,一切已故先辈们的传统,都已经固化在了自己心里,这便是所谓的传承。于是大家在碰上需要改变周围事物,以及创造新事物的时候,在这种旧的规矩没法照旧、新的规矩还没建造起来的时候,只能将‘古人’重新请出来。”
“借助他们的口号、名声、外表,穿着他们那在长久历史中浸透了崇敬的衣装,对借来的话重新做诠释,方能演出一些新场面。”
闻听此言,方长大笑不止“不错不错,你这饭分析实在是透彻,不愧是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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