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之后,陆垂云便觉得,他此刻已经满血复活了,又可以继续努力工作,给他的江江多挣一点钱了。
但是在工作之前,陆垂云又想到了一点,这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他走出了这间书房,和严嵇一起。
严嵇意识到,陆垂云可能会想要谈论的话题,于是带陆垂云去了公司顶层的直升机停机坪。
站在顶楼俯瞰下面的街道,陆垂云突然问道:“严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江初有一天,突然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陆垂云的语气很严肃,他看向严嵇的目光,也充满审视。
看得出来,他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毕竟,以陆垂云对陆江初的了解,他的妹妹可是一个性格极其固执的人。
他的江江心里只认定了顾和光,到时候她要是发现,自己和严嵇一同隐瞒她,江江可能会十分生气的。
严嵇隐约察觉到,这是陆垂云给他设下的最后一关。
只是很可惜,陆垂云现在所知道的事实,都是严嵇告诉他的。而这些事实,过极大程度的加工处理。
定期的催眠,会保证陆江初想起来的几率很小。
之所以,会和陆家这边联合,是为了让陆江初的潜意识,更接受现在的生活。
甚至,严嵇还有更极端的手段。
只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出来,于是严嵇给出了一个表面上看上去很完美的回答:“能够再和江初在一起,我已经足够庆幸了。
我知道江初现在会是这样的表现,是因为把我当做了另外一个人,但是我并不介意。
假如江初真的想起来了一切,我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可以保证的是,无论到了何等地步,只有江初抛弃我的份,绝无我对不起她的可能。”
严嵇所说的每一个字,语气都十分坚定。
陆垂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十分复杂。
但最终,陆垂云点了点头。
无论严嵇说的话是真是假,陆垂云都有能够保护好陆江初的信心。
陆家和严家本就是势均力敌的。
到时候即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陆垂云相信,有整个陆家作为后盾的陆江初,也绝对能够全身而退。
他也会给严嵇足够的利益补偿,不会亏待严家。
深深地看了眼睛一眼,陆垂云说道:“你很好。之后有什么安排,你一并说出来吧,我想,你想让两家人见面,恐怕是有目的的吧。”
即使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陆垂云的认可,严嵇在陆垂云面前,还是表现得和刚才一样沉稳。他回答道:“我想要和江初举办婚礼。”
他没有说出“复婚”这个词。
因为在陆江初的记忆中,他们从未离婚。
但是陆垂云却没有放过这个问题,听到严嵇的话后,他皱着眉问道:“那结婚证还要领吗?”
其实,一开始和陆江初的结婚证,严嵇便一直珍藏着,两份都在他那里。
虽然那结婚证已经失去了法律上的效应,但是陆江初并不知晓。
严嵇说出了这个情况之后,也回答了陆垂云的问题:“我想先准备婚礼,不然如果要再领证的话,需要江初本人前去,我怕她会因此想起些什么。
但哥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江初的,我们两家把一切说定之后,我便会将自己大部分财产都转到江初名下,合同可以由陆家这边来拟。”
原本听到暂时不领结婚证,陆垂云还有些犹豫。但严嵇的话说得的确有道理,他也表示了自己的诚意,陆垂云心中的疑虑便没有那么深了。
不过,他也不想让外人觉得,陆家占了严家的便宜,陆垂云于是说道:“财产的事情倒是不必了,陆家也不差钱。只要你好好对江江,我们两家便是一家人。”
陆垂云想要让步,但严嵇却早已下定了决心,他的语气十分坚决:“既然都是一家人,那我的那些财产转到江初那里,和在我身边也没什么不同。”
严嵇知道,陆垂云是想划拨开严家与陆家的利益牵扯。
但是严嵇必须这么做。
毕竟他在陆江初的眼中,最被陆江初看中的,就是他那张脸。除此之外,严嵇根本想不到,他能用什么东西让陆江初留下来。
他并不在意钱财,他只在乎陆江初。
除陆江初以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见严嵇这般坚决,陆垂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严家能够给出多少,陆家也能够回应多少,不会让严嵇吃亏就是了。
半个小时后,在书房的陆江初,终于抬起了头。
她总算完全破解了那个程序,这种解开谜题的乐趣,让陆江初整个人都愉快了起来。
她所坐的是一个旋转椅,下面带滑轮的那种。陆江初滑着椅子去了落地窗旁边。看见阳光被窗户过滤后,与室内被空调变冷的空气混合,呈现出一片金黄的凉意。
宛如冬日的阳光。
陆江初很喜欢这种感觉,作为一个理科出身的人,她崇尚人类造物的精巧与美丽,欣赏人类对这个星球的改变。
逆转季节,创造大陆,去探索九天之上,去潜入深海之渊。
这一切都让陆江初感受到,人类这个物种蓬勃的生命力。
她母亲就曾是一个物理学研究者,陆江初以前深受母亲影响,也立志将物理学家作为了人生理想。
那时还年少的她,关心的是量子,是宇宙,是混沌场中的粒子碰撞,是远方星系的璀璨辉煌。
只是后面,一切都改变了。
经历过那么多事,当年那纯粹的念头,陆江初再没有能够找回来。
但是就在刚才,就在她沉浸在程序之中时,陆江初却突然重新感受到了,那份平静与单纯。
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就仿佛她是一只在蛛网上的蜘蛛,突然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感受到了手下丝弦的震颤。
细微到会误以为是风的影响。
但是却能让人在那么一瞬间就认定,就是那种感觉。
陆江初扬起了嘴角,她依稀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似乎这样寻常的、纯粹的快乐,在曾经她很长一段的生活中,变成了稀缺品。
这让她无比感激自己现在的生活。
但是,她也比谁都更清晰地意识到。
她怀疑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