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灰蒙蒙亮,江宁珂就睁开了眼。
她先是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三秒,而后扬起笑脸,起身飞快地打开了窗子。
外头果真蹦跶着一只被冻得咕咕直叫的肉鸽子,见她开窗,还朝她一连“咕咕咕”地骂了好几句——
「愚蠢的人类!是想把本鸽冻死吗」
江宁珂笑眯眯地将它抱进屋子,撒了一把谷子在桌上,这才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果真是顾砚寄来的信,上面言明他们已经成功拿下了峡州,如今正在整顿,让她们在家放心等候。
江宁珂长舒了一口气,将字条放到匣子里,提了一整夜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连忙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在天玑谷欢欣鼓舞的时候,奉命前去围攻荆州的峡州军统领则是气得当场掀了营帐。
“是何人干的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偷袭我们峡州!”
他的眼中瞬间泛起了狰狞的红丝,而后又扭头看向报信的来人,“蔡文呢我给他留了三千兵马,足以守城!他啖粪去了吗”
来人面色难看,跪地道:“蔡副统领于昨夜突亡,守军群龙无首,这才……”
峡州军统领闭了闭眼,额角的青筋一条条爆凸,嗓音干哑:“可知是哪路贼子带多少兵马”
来人回禀:“小的是在城池未破之际趁乱从护城河游出来的,只看清叛军首领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五千兵马。”
“五千!区区五千人,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峡州城!这群废物!”
峡州军统领虽说是气得心口发疼,可事到如今,却也只能想方设法挽回局面。
“定是蔡文那厮没有整顿军纪,这才让那群乌合之众有了可乘之机。吩咐下去,一刻钟后大军开拔,随我回去,夺回峡州!”
那五千散兵,只怕是附近流民组成的起义叛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可无论如何,峡州不能丢。
若是丢了城池,他这两万人马又该何去何从
他就不信,他手中两万兵马尽数赶回,还夺不回本就属于他们的峡州!
“主子,那圣旨……”
一个巴掌狠狠拍在他脑袋上,让他顿时收了声。
峡州军统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自己的地盘都丢了,还圣什么旨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还不速速吩咐下去”
来人吓得连忙站起身:“是是,小人这就去。”
……
一晃过了十个昼夜。
自那日一早收到顾砚的平安信之后,江宁珂便再也没有收到过飞鸽传书了。
她也明白如今才刚拿下一座城池,顾砚定然整日都忙得团团转,没有空闲与她传信。
光是部署防御一事,便要花费不少功夫——
按照他们先前商谈的,此时的峡州城应当是在连夜修建水泥防御工事。
且正在攻打荆州的两万峡州军也不是废物,此时定然已经闻风而回,甚至已经将峡州城团团围住。
顾砚若是无法快速打破这种情况,只怕待朝廷反应过来派兵增援,就真的麻烦了。
可如今这情况,她身在谷中,便是再着急也无用,只能多盯着武器装备制造与粮草运送之事,确保万无一失。
虽说已经提前运送了不少粮草入峡州城,但如今要守的是一整座城池,负责的更是满城百姓的生死,所需粮草定然不比从前。
好在一个月前,他们成功挖了一条通向峡州城外城的隐蔽地道,专为今日运送粮草兵器之用。
也算是解了后顾之忧。
……
此时的峡州城外,确如江宁珂所想。
两万大军已经围困这座城池整整八日了。
他们所带的粮草也已经剩余不到一半,若是再不抢回城池,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他们将会成为震惊朝野的第一支,被饿死在自家门口的军队。
那当真是要遗臭万年!
可在这八日里,他们是打打不过,骂骂没人理,对方一个不高兴还要朝着他们放冷箭。
也不知那些贼子用的是什么弩,又快又狠,一箭就能钉死两个人,让他们都不敢靠近城池的射程范围,只能远远驻扎在外头干瞪眼。
于是瞪着瞪着,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城池燃起大片青烟,然后就是一块接着一块的青砖被搬运出来。
先是在外城搭了几个掩体,而后那掩体越搭越多,倒像是什么怪物的触角似的。
若是他们想趁机过去攻城,城楼上就会万箭齐发,逼得他们不得不退后。
明明毫无章法,却又让人生不出对策。
一夜过后,峡州军发现那些掩体被连成了一堵矮墙,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足为惧。
于是又过了一夜。
这次就明显不太正常了,那堵墙被生生拔起丈余高,直接将整座城池囊括在内,成了另一道全新、坚硬的城墙。
峡州军统领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土匪!半点不懂兵法,只知胡乱攻击。
他带兵打仗多年,至今也从未见过这般自己筑墙将自己围死在里头的傻缺。
峡州城内虽是有粮,可若是这番封闭下去,不足半月就得粮草告急。
届时也不必他们攻打了,只需等着城内百姓群起反抗便可。
想到这里,他索性往营帐中一坐,冷声道:“只管等着!十日之后,此城必破。”
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一转眼十日便到了,可对面的城池里头却没有半点生乱的意思。
峡州军们开始慌了。
对面那些贼子不仅武器齐全,一边拖着他们一边还有余力往外扩建城池,这哪有半点要断粮的样子
而他们自己,若是再不夺回峡州,便真的是要弹尽粮绝了。
罢了,拖不得了。
峡州军首领咬咬牙,终是下令:“今夜攻城!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打开城门!”
这天夜里,战鼓声起,旌旗飘摇,鼓槌一声声敲击在鼓面上,厚重的声音混着官兵的喊杀声响彻天际。
今夜,各方人马都在暗中注意着峡州的动静,一时间,竟有些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