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突然牵着丁曾柔站起身,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边去了,满脸得意模样。
“听闻安郡王专程来梧州寻我们丁氏百花丹,此刻正落脚在妹妹府上,我这便特意上门来了。”
“妹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若是不把握住,那可真是白瞎了这送上门的大礼!”
时老夫人一脸莫名,却还是耐着性子搭腔道:“什么好机会?把握住什么?”
“你这是嫁了个书呆子,把脑子也嫁傻了不成?这是与郡王结亲的好机会啊!”
一众人目瞪口呆,皆悄悄瞥了江宁珂一眼,无人搭腔。
丁老夫人还自顾自地拉着丁曾柔在厅内来回旋转展示,如同给一只烤鸭来回翻面,以均匀加热一般。
“妹妹,你瞅瞅,我们家柔儿如今年华正好,又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是多少媒人踏破门槛都求不来的好媳妇儿,给郡王爷做个侧妃,那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你说是不是?”
丁曾柔忍不住红了脸,娇羞地垂下了头,捏着衣角嗔道:“祖母可莫要再说了,真是羞死人了。”
那日得见郡王爷,当真是惊鸿一瞥。
她回去后便如同害了相思一般,整日里茶饭不思,彻夜难眠。
即便那日郡王爷亲口说了要狠狠惩治自己,丁曾柔也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因着江宁珂的蛊惑。
她可以原谅郡王爷,待她嫁给他后,定会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而那个狐媚子,不过无名无分侍奉在侧的玩物罢了,待郡王爷玩腻了,随手发卖了便是。
江宁珂可不知她心里有这么多小九九,她只低垂着头,作出一副落寞又惶恐的模样。
“我们郡王爷要的可不是百花丹,而是保灵丹,贵府难道也能将此物做嫁妆么?”
保灵丹?
丁老夫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他们丁府花费了足足二十余载,这才收集了配方,只得了三枚保灵丹,这等珍贵物儿,可不由她来做主了。
她不由瞥了一眼说话之人,见她始终垂着头,只露出一截白皙细弱的脖颈,便在心中冷冷呸了一声。
这定是柔儿所言的那个狐媚子了!当真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
时老夫人适时出声介绍道:“这是我……”
“不必解释,我知晓。”
丁氏不由挺了挺腰板,不屑地看了江宁珂一眼,硬着头皮道:“区区保灵丹,为了我们家柔儿,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安郡王愿意取我们柔儿为侧妃,这保灵丹,丁府愿双手奉上。”
江宁珂暗暗挑了挑眉,不再吭声。
第一步,下套成功。
时老夫人:“……”
“周珠珠,你要同我说的喜事若是这个,便立刻给我出去。”
见她突然这般冷淡,丁氏愣了愣,扭头看向周围,见旁人亦是一副被冒犯到了的样子,她不由也沉下脸来。
“丁兰香,丁府可是你的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你要为了一个所谓的恩人,与你娘家为敌不成?”
时老夫人不屑地清嗤了一声,难得认真地同她道:“你若是还念着我是你的亲人,便回去与我大哥说,叫他主动取保灵丹来,莫要再痴心妄想一些有的没的。”
“如今这般,尚且还能换郡王的一片感激之心,若是再由得你们作妖,只怕最后鸡飞蛋打!”
话罢,也不待丁氏作何反应,她便迅速站起身,朝着外头的仆妇道:“还愣着做什么?进来送客。”
丁氏顿时气结,胸脯气得起起伏伏,瞪着她还想骂些什么,却瞬间被那一同起身的江宁珂吸去了注意力。
因着时老夫人起身,众人便也一同站了起来,江宁珂的脸便也彻底落入了丁氏眼中。
“你你你——”
她目眦欲裂,几乎要将一张脸涨得发紫,“你与我家老爷是何关系?”
顿了顿,她又问道:“不对,是你娘,你娘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躲藏得这般好,真是不要脸的娼妇,我今日定要扒了你们母女的皮——”
“放肆!”
“啪——”
一道巴掌声突兀地回荡在众人耳中,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时老夫人满脸铁青,似是还不够泄愤一般,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丁氏的脸上。
“你敢用这种糟污话来羞辱我的囡囡,羞辱我的孙女,尔敢——”
她向来和风细雨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道凶光,像是一只护崽的母狼,正恶狠狠地龇着牙与敌人对峙。
见她如此模样,江宁珂原本捏紧的手也微微松了几分。
好险,她险些要暴起杀人了。
丁氏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先是哭嚷着“你竟敢打我!”,再而又闹着要回府去寻夫君告状,最后才结结巴巴地惊呼:“你是说,这贱、这小娘子是你外孙女?我们家老爷的侄女儿?”
时老太太冷笑,唾道:“当然。你这种污糟人,也只配满头的污糟心思。”
丁氏这下不敢再闹了,只悻悻地留劝道:“今日是你兄长让我来的,你若是识相,便老老实实将我方才所说的话转达郡王爷,我们两家结了这门亲事,她们表姐妹日后也有个照应……”
“将她们给我叉出去!”
时老夫人恨不得自己再当场年轻个十来岁,好抄着扫把将这个喋喋不休的妇人给彻底扫出门外。
再也不见。
待这祖孙二人狼狈地从时府出去后,江宁珂这才注意到了不知何时等在树下的陆临。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新打的轮椅上,身侧空空荡荡的,连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
仿佛天地间只他一个人,而他,也要在那里待到天长地久似的。
江宁珂忍不住抬步朝他走去。
“你来啦。”
陆临仍旧是第一时间朝她抿唇轻笑,眼尾潋滟,如同跨过了时光,引着她寻回最初相遇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