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江宁珂正与时玉芙等人相谈甚欢,远处便隐隐传来了一道娇蛮的声音:“阿芙,听说今日你们府中来了贵客,怎的不请我过来凑凑趣儿?”
随着声音越走越近,从栽满花树的小径里钻出一个明艳的少女来。
她身着一袭绛紫色罗裙,约莫十五六的年纪,一双丹凤眼向上微微挑起,眼神不安分地在各人身上转了几转,便牢牢定在了江宁珂的脸上。
“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我竟是第一次见着?”
说这话,她便已经袅袅娜娜地走到了近前,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江宁珂一番,撇了撇嘴,眸中露出几分不屑。
这女子浑身上下只戴着一根粗糙的木头簪子,衣料看着也只是普通的棉衣,想来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长得倒是一副狐媚模样儿。
江宁珂挑了挑眉,回之以礼貌一笑。
不想时玉芙见到她,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方才还满脸灵气的小姑娘,此时却显得颇有几分局促与害怕:“表姐,这位便是先前救了我与玉书的恩人,我们今日也才刚见面,便未来得及去您府中……”
“哦,那便是安郡王的小妾罢?”
丁曾柔斜睨了江宁珂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这不过一介妾室,竟也能擅自出门?还是……郡王爷也亲临了?”
话罢,她的一双眼睛就欣喜地在园子里四处寻了起来。
时玉芙微微睁大眼眸,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层面上,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只磕磕绊绊地“啊?”了一句。
丁曾柔才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双眼直直地看向江宁珂,颐指气使道:“听闻你们是来求百花丹的,带我去见郡王爷,我可助他一臂之力。”
江宁珂微微拧起了眉。
这又是哪里跳出来的花孔雀,未免太刁蛮无礼了些。
丁曾柔以为她是不愿,便有些不耐烦了,狠狠瞪了江宁珂一眼,低声骂道:“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跺了跺脚,索性自己提着裙摆在园子里寻了起来。
时玉芙心中一惊,脑中还是一团乱麻,脚上却连忙跟了上去,急急地想拉住人,低声劝道:“表姐,您别这样,表姐,那边都是男客,若是祖父知晓了定会……”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掌掴声突然响起,江宁珂惊愕地看向丁曾柔,又看了看摔坐在地上,右脸颊迅速浮肿起来的时玉芙,目瞪口呆。
这、这是表姐?
这是仇人吧
丁曾柔眸中满是厉色,狠狠瞪着时玉芙,讥笑道:“你敢拦我?就你那虚伪又废物的祖父,只会满口仁义道德,能与我丁家抗争否?”
“识相的,自己乖乖找个借口遮掩去面上的伤口。”她凉凉扫了立在原地的江宁珂一眼,弯了弯唇:“为我引见郡王爷,否则,那百花丹,我们丁家绝对不给。”
江宁珂扬了扬眉,回之以一笑,故作不解地问道:“你是说,百花丹是你们丁府所有”
丁曾柔轻蔑地笑了笑,满脸自傲之色:“那是自然,我敢说,这世上除了我丁家,再无人能做出此物。”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宁珂淡淡“哦”了一声,不置一词。
她过去将时玉芙从地上拉了起来,为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温和地笑道:“原本这是你们家的家务事,我不好插手,但我今日心情好,想惩恶扬善一回。”
时玉芙惊愕地睁大眸子,便见江宁珂扯出了一抹堪称邪恶的笑容,缓缓开口问道:“你可想报复回去”
报复
时玉芙指尖紧了紧,那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眸似蒙上了一层揭不开的灰雾,良久,才抿着嘴艰难地摇了摇头。
她何尝不想报复?
可他们时家如今不过是毫无权势的没落门户,又如何与丁家这等权贵面前的红人相抗?
便是这次报复了回来,只怕恩人前脚刚走,她们时家后脚便要遭到更可怕的打击。
她不能……将爹娘与祖父祖母置于火坑之中。
江宁珂见她摇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
丁曾柔却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伏:“报复就凭你一个不得宠的妾室?”
她扬起手看了看自己刚染的指甲,冷笑道:“待我成了郡王的侧妃,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贱人。”
她可不傻,郡王能亲自上门来求药,那中毒的必然是他自己,而这个浑身上下皆朴素无华的女子,只怕是供郡王爷路上排遣寂寞的小玩意儿罢了。
是要解毒保命还是要这么个小玩意儿,孰轻孰重,她相信郡王爷心里能够清楚。
此话一出,连丁曾柔身后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趾高气扬地道:“还愣着做什么趁着我们家娘子还未生气,过来老老实实跪下同她认错,兴许我们娘子日后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否则,日后便将你的脸刮花,再卖到窑子里去!”
丁曾柔听得满意,便昂着下巴睨着江宁珂,一副不大耐烦,只待她前来跪舔的模样。
时玉芙眼睛瞬间就红了,她一下就把江宁珂给挡在了身后,哀求道:“表姐,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莫要如此对待我的恩人,玉芙求求您了。”
小丫鬟却是抢在前面呸了一声,掐着腰骂道:“那是你的恩人,与我们家娘子何干她方才敢在我们家娘子面前大放厥词,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
说完,她还大着胆子瞪了江宁珂一眼,呸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江宁珂险些给气笑了,她不动声色地朝快要按捺不住的许期眨了眨眼,伸手将还待下跪哀求的时玉芙给扯了回来,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郡王爷就在那边,你且去问问他,要不要娶你呀”
丁曾柔狐疑地看了她两眼,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不敢么小翠,咱们走!”
主仆俩昂首挺胸,才往前走了两步,却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了两颗小石子,精准地弹在了她们的膝盖上。
只听得整整齐齐的“噗通”两声,主仆俩齐齐以狗啃泥的姿势栽倒在地上,扑起了一片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