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方才的这些女子,她们被世道压得看不清前路,遭受着种种非议,若是心理不够强大,也许当时就寻死了……
每当深想这些,江宁珂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从前,她一直都在致力于让大伙活着,很少去想这些事情,可这一刻,她的心底却已经有了一个清晰且坚定的想法。
她要改变这世风,改变女子的地位!
一切,就从天玑谷开始。
虽然这件事情做起来十分艰难,但她坚信,滴水穿石,积土成山,这点星火,必将燎原!
一股汇聚在身体中的力量缓缓流动,江宁珂的眸中盛着笑意,迈出的步伐也越来越坚定。
灿烂的朝阳下,一个神采飞扬的绯色身影越走越快,最后一路小跑了起来,浑身都散发着光辉!
与此同时,幽静的小院内。
乌黎的手搭在顾砚的脉搏上,已经有两息的功夫,却迟迟未挪开。
“如何直说便是。”
乌黎紧紧蹙着眉,半晌才道:“属下只能探出是中了毒,此毒已经深入心脉,至于是什么毒,属下无能,还未见过。”
莫老大夫闻言,也有些好奇,走过来道:“不妨让老夫也看看”
乌黎连忙站起身,恭敬道:“属于方才与莫老大夫探讨了一番,才知他老人家医术高绝,主上不妨让他一试!”
顾砚没有犹豫,直接伸手置在桌上:“请。”
院外的槐树枝丫被一阵突来的狂风吹得扑簌作响,窗子猛地被吹合,发出了“砰”地一声闷响。
莫老收回手,静静沉思片刻,才蹙眉道:“敢问郎君,可是喜甜食?”
顾砚的脸上有瞬间的茫然,才点头道:“是,不过最近两月并未吃过。”
“两月?”莫老手指顿了顿,疑惑地喃喃道:“难道是老夫猜错了?”
乌黎急了,连忙问道:“莫老,您倒是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老摇头叹了口气,道:“老夫也未曾见过这种症状,不过郎君的脉象,倒是让老夫想起了一个东西。”
乌黎连忙追问道:“是什么”
“南疆噬心蛊。”
“南疆噬心蛊,便是以心脏为食的蛊虫,中蛊者活不过一日。不过此蛊虫有一特殊癖好——嗜甜,若是宿主常吃甜食,倒是能将其压制住,可这甜物若是断了,一日内必遭其反噬。”
“可我们主上方才说,已经两月未吃过甜食了,莫老,您看……是不是看错了?”乌黎眉头紧紧拧起,忧心忡忡。
这南疆噬心蛊他以前曾听师父提起过,凶险无比,怎么会在主上身上出现,可他不会解蛊啊!
莫老爷子的手重新按上了顾砚的脉搏,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气血两亏,你受过重伤,内腑虚弱至极,导致蛊虫也进入了休眠,这才是你多活了两月的原因。”
“郎君,你最近是否中过苏合软香,在中香后浑身无力,心口绞痛?”
顾砚点了点头,眉宇间却隐隐有浓雾汇聚,散着一些戾气:“在下曾中过催情香,确实出现了如此症状。”
“催情香……?那便不无可能。这苏合软香对蛊虫有强烈的刺激,只要吸入此香,便能催动蛊虫苏醒。”
“莫老,您可有解蛊之法?”
乌黎站起身来,额上滚落了几滴冷汗,神色十分焦急。
莫老捋着胡子,眉眼中染上几分怀念:“这解毒之法老夫亦不知,不过老夫有一位师兄曾在滇王府中任过府医。具体如何,还需老夫书信一封去详细问问。”
顾砚站起身,拱了拱手:“那便有劳莫老了。”
“此事,还是先瞒着阿珂罢,待得了解蛊之法,我再寻个机会告知她,免得她担忧。”
莫老长叹一声,点头道:“老夫可先行为你施针,压制上半年,乌老弟,这还需你来助上一把。”
“应当的,您尽管吩咐。”
江宁珂踏入房门之时,正巧见到莫老在收针,而顾砚已经将身上的衣服穿好,正襟危坐在床头。
她连忙过去问道:“如何这是什么毒,可看出来了”
乌黎悄悄看了顾砚一眼,连忙站出来恭敬道:“夫人放心,方才莫老大夫已经为主上施了针,将毒解了一半,接下来主上只需每日过来施针即可。”
至于是什么毒,他却一个字也没提。
江宁珂细细打量了顾砚两眼,见他额上虽然有些汗珠,但面色红润,确实比先前看起来好了许多,便也没有怀疑,心中先松了大半。
她坐下往口中猛灌了两口茶,才舒展了眉宇:“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
莫老呵呵笑了两声,补充道:“二位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我等。不过,这毒未彻底解尽之时,切忌情绪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尤其是房事,绝不可行。”
“你们可定要记住。”
江宁珂面色一红,连忙站起身,手足无措道:“莫老哪里的话,我们……”
“多谢提点,我们一定记住。”
低醇的嗓音打断了江宁珂解释的言语,转而道:“那接下来便劳烦莫老了,我等先行回去。”
莫老爷子起身送到门口,乐呵呵地笑了笑,待二人走远,才叹了口气,回房去磨墨写信。
“喂,你拉我拉得这么急,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呢,你是怎么中的毒?”
江宁珂一把将顾砚拉住,狐疑地扫了他两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时又有些糊涂。
顾砚轻轻咳了咳,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的阿珂总是这般敏锐。
他缓缓开口道:“不知,应是很久了,那日的催情香恰好成了诱因。”
“很久了,那一定对身体影响很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见江宁珂顿住脚步,那双杏眸中盛满了对他的担忧与关切,顾砚只觉得心尖犹如被一把刷子轻轻扫过,泛着细密的痒意。
他微微微扬起唇角,轻哂一声:“你放心,我定不会死,让你再有机会去寻什么……小哥哥。”
“啊,什、什么小哥哥?”
江宁珂瞬间震惊地瞪大眼,将眼神游离向路边的大树,满面心虚。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难道是她那夜喝醉后大放了厥词?
她眼珠子一转,见日头已然挂上正空,忙不迭地拉着顾砚转移话题道:“快午时了,我爹娘肯定在等我们回去用饭了,先不说别的,咱们快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