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想尽量避免这尴尬的处境,却听得身后之人一声闷哼,那声音低哑难耐,让她更是不敢动了。
一路艰难,二人各怀心思地回了别院。
甫一下马,江宁珂便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迈开腿便想跑,却被顾砚一把打横抱在怀里。
饶是如此境地,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清冷无比,只是眼尾的一点薄红,暴露了他此刻的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
“你让我如何走回去,嗯”
低哑的嗓音让人心悸不已,江宁珂不再挣扎,只将头埋在对方的怀里,假装没有看见院中洒扫的下人。
顾砚就这般抱着她一路从正门走入后院,无视那些过路巡逻的将士们的偷笑,大步流星地入了卧房。
随着“砰”地一声,房门关上,外头的笑声立刻就憋不住了。
“你瞅瞅咱们主子这猴急的,青天白日的……”
“俺啥时候能娶婆娘啊!”
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响起,也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竟扯开嗓子喊了一句:主子——快出来罢!今日还有正事没干呢!”
“哈哈哈哈哈!”
燕月天站在回廊处,怔怔地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眸低垂。
他站得住,他身后的两个花枝招展的男子却是等不住了。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拈酸吃醋道:“那是何人为何郡王爷抱着她真是不知羞耻!”
“就是,青天白日的,让人看笑话!”
“燕郎,郡王爷为何不肯召幸我等,莫不是嫌我们不够美”
明明是男子,却偏偏要装腔拿调,摆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燕月天脑门上的青筋蹦了蹦,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不禁回头怒视着他们:“不许这么喊我!”
那铁青的脸色顿时吓得两个男子抖了抖身子,连忙用帕子掩住了口。
有一个甚至“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嘤嘤嘤……我等分明是来服侍郡王的,为何日日都得跟在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身侧”
燕月天咬着牙怒道:“我也想知道!”
自打来了这个别院,他还未好好歇息上两日,便被表兄塞了这两个古怪的男子过来,说是给他使唤的小厮。
他真的万分不解,难道南边的男子都是这副模样简直是妖妖娆娆、不成体统!
他今日过来,便是想将这二人还给表兄,未想正巧遇上他二人如此亲热回房的模样。
想到那个灿若明珠的狡黠女子,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了几分艳羡。
表兄真是好运道,自小锦衣玉食、父母疼爱,即便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亦能奇遇连连,反败为胜,身侧还有这般聪慧的佳人作陪。
而他……
他抬眸看向天上的雨幕,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露出了几分讽刺的笑意。
此时他失踪的消息只怕是已经传回了代州,不知那些人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他那永远恨铁不成钢的父亲,若是知道他不见了,可会焦急
应是不会罢,若是可以,只怕他都想让表兄来做他的亲儿子,好让他面上有光!
想到这里,一抹阴鸷渐渐爬上眼底,他回眸看向着两个歪歪扭扭站不直身的男子,冷声道:“回去。”
这厢暑衣见着姑爷一路抱着他们娘子回来,身上还湿漉漉的,便红着脸悄悄退了下去,径直去厨房吩咐烧些热水。
江宁珂听到外头传入的嬉闹声,脸颊上的燥意更甚,待顾砚将她放下,她连忙匆匆钻入屏风后头,嗔怒道:“你快些出去!我要沐浴了!”
顾砚挑了挑眉,却是抬步跟了过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难得的无赖:“你我本就是夫妻,你沐浴就沐浴,我为何要出去”
“你——”
许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江宁珂霎时杏眼睁大,呆立当场。
“你若再不走,我、我就去告诉我爹……”
话说出口,反倒是给她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这打不过就叫家长的既视感是这么回事啊喂——
顾砚不禁扶额。
论煞风景,面前的女子说第二,只怕无人敢称第一。
眼前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陡然转变成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头一对眼珠子还在死死怒瞪着他,仿佛在说:竖子,焉敢无礼!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身上叫嚣的那股燥意也尽数退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子的发顶,掀唇笑道:“不敢打扰娘子沐浴,在下先行告退。”
待房门打开,顾砚脸色难看地从屋内走出来,眼睛凉凉一扫,外头那些还叫嚷得欢快的将士们顿时刹住了声音,乌泱泱呈鸟兽散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江宁珂伸手摸了摸脸颊,大松了一口气。
暑衣提了水来,她便缓缓褪下身上微湿的衣裳,将整个人没入了浴桶中。
“哗啦——”
憋了好大一口气,她才从水里冒出头来,想着今日发生的事,面颊依旧烫得惊人。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接吻罢好像……也不赖。
心跳又微微加快了几分,她连忙抬手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身处其中,她才知道时刻保持冷静有多难,她也不想动心啊,可……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若对方是顾砚的话。
好像,谈一场不求结果的恋爱,也不是不可以。
她自现代来,自小受的便是自立自强的教育,自然没有将贞洁看得比天还高。更何况,他们仅仅是亲吻罢了。
发乎情,止乎礼。
便是日后倦了、累了、分开了,她也没什么后悔的。
只不过,她还是太弱了。
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她此时真正应该做的,是自立,是拥有无论离开了任何人,都能够自保的底气。
只要她能够自己站稳,拥有立身之本,便是顾砚日后变了心又如何,他们大可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理清了思路,她不由开始思索起日后的经营来。
既是要与他在一起,那就不能再把他当成合作伙伴了,她应该要留有自己的底牌才是。
不论是钱财,还是手中的势力。
她都必须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