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抬手接过,当即就试发了一箭,果然力破万钧!
他眸光微敛,看向吴双:“这是我岳父所制”
吴双连忙禀道:“主上,这是老爷做的图纸,是与方邵共同研制出来的。”
顾砚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将弩弓还给吴双,随意寻了一处亮堂的地方坐下,将弩弓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手上就动作极快地开始拆解了起来。
“姑、姑爷!”
吴双心中一急,连主上都顾不上喊,眼巴巴道:“这弩弓目前只得了这一把,老爷特意交给小的,让小的要好好保护夫人。”
顾砚闻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吴双一眼,那意味不明的眼神,险些让吴双拔地而起。
“一会便还你。”
吴双几乎要呕出血来,眼睁睁看着那双手不断动作,直到好好的弩弓变成了一块块七零八落的零件。
姑爷啊,待会儿你还我的,和我想要的,还能是一个东西吗?
这都拆稀烂了!
很快,地面上就齐齐摆放着弩臂、弩弓、弓弦和弩机等零件构造。
虽是被拆得零碎,但若是有心细看,却能发现那关键之处还是完好如初,并未损坏。
铁锤和一众将士立刻贴了过来,眸中满是好奇与兴味。
“主上,您说用这个对北戎,咱能战无不胜不?””
他说着,那双黝黑的粗手就伸向地上,想捞上几个零件细细瞅瞅,却被吴双如护犊子的老母鸡般一把打了开去。
“可千万别碰坏了,待我回头收拾齐整,还能回去让老爷看看能否重新装上。”
他的额上都急出了热汗,看着地上被拆得稀烂的一堆东西,心头绝望无比,只恨不得时间能回到上船之前,到时他一定会揣着宝贝弩弓躲得远远的。
“难。”顾砚摇了摇头,叹了一句。
吴双眉头一跳,立刻就不乐意了,他只觉得姑爷如今不仅拆坏了老爷制的弩弓,还要倒打上一耙。
顿时心头怒焰起,恶向胆边生。
“姑爷,此物百步穿杨,还无需我们废什么力气,如何不能无往不胜?此话小的回去定要和老爷说说,好让他知道您心中是这般想的。”
话罢,他还轻轻用鼻子哼了一声。
是江霁的死忠粉无疑了。
顾砚:“……”
他也不接话,只拿起弩机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还上手按了按扳机,眼中逐渐有了一丝明悟。
吴双见姑爷直接无视了他,心头更怒,只替自家老爷和小姐不值,暗暗发誓回头定要好好告他一状。
很快,顾砚手指又动了起来,将手中的零件捡起,一个一个地拼装了回去,在吴双的瞠目结舌中,一把完整的弩弓又重新展现在了眼前。
“天爷,这就拼好了”
吴双眼明手快地接过弩弓,在手里试了试,见确确实实没有一点损坏,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方才那点子小九九也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姑爷,您这手可真是巧!”
顾砚看了他一眼,才道:“岳父所制弩弓,确比以往军弩改进了许多,若是遇上山匪敌手,定能克敌!”
吴双眉梢高高挑起,正想接话,却听顾砚又说道:“不过,此物不可连发,若是遇上大批人马,只怕反应不及,倒成累赘。”
铁锤等几个上过战场的将士一听便知其中利害。
战场上的一分一秒皆是性命,丝毫耽误不得。
他不禁问道:“难道此物无用?”
顾砚却摇头道:“怎会?弩弓劲力巨大,是不可多得的战场好物。”
他伸手在弩弓右侧点了点,道:“只需在此处加一个撬棒,上置箭匣,便可推拉流利上箭,破了此局。”
铁锤一听,顿时在心中细细估量了一番,拍着胸脯道:“主上,这事您就交给我,我定给您办好!”
舵楼上,蔺如莹正盈盈端立在江宁珂面前,眼神不避不让。
房内烛光点点,香烟袅袅,将江宁珂的神情都掩在了朦胧中,看不清晰。
“宁珂姐姐,如莹自小便听姨娘说过一句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计算,最后一场空。”
江宁珂抬眼看向对方,见她身体站得笔直,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意味,仿佛是真心要来为她筹谋。
脸上不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依蔺姑娘所言,我该如何算计,才不会一场空?”
蔺如莹往前行了两步,垂眸掩住眸中蓬勃的野心与,才弯下脖颈,故作担忧道:
“郡王爷是何等身份的人物,日后定会娶妻生子,绵延皇家子嗣,到时有了郡王妃,姐姐又该情何以堪”
“娶妻……生子么?”江宁珂眸光闪动,语气低喃,不知在想着什么。
香炉内燃着的香蓄足了一截灰,便突兀地从上头截断了下去,带起了阵阵青烟。
蔺如莹自以为打到了对方的痛处,眸中露出得逞之色。
“那是自然,如莹受了姐姐的救命大恩,若是姐姐愿意,如莹愿与姐姐真正以姐妹相称,为姐姐分忧。”
见对方不为所动,那双墨色的瞳孔就这般静静地望着自己,仿佛能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到那内心深处的阴暗与野望。
她心下一惊,手中的力道也失了控制,直掐得指腹一片青红。
“如莹不过是蒲柳之姿,亦知晓姐姐爱重郡王,并不会与姐姐争抢什么,只是想寻个庇护之处罢了,姐姐……”
“蔺姑娘。”
江宁珂站起身来,眸光直视对方。
她本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思,看看此女要如何自荐枕席,可如今真的听她说上这么几句,又觉得甚是无趣。
这或许便是时代的悲哀罢。
女子若想活得好,就得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像货品般“推销”出去,直到攀上一个有钱有势的男子,才算得上脱胎换骨。
便是做妾都得比旁人高上一等。
她拧起眉头,冷冷道:“本夫人先前同你说过,我名下并无姐妹,日后还是莫要唤本夫人为姐姐,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还有,你家布行开满天下,你爹富甲一方,缺什么没有,你竟还想自甘堕落,与人做妾?”
“我真是看不起你。”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厌恶与鄙夷。
蔺如莹霎时捏紧手中帕子,脸色铁青,一双眸子似是要喷出阴毒的毒液。
“夫人好大的派头,左不过也就是个妾罢了,这富贵已然被你攀上,又何苦自命清高,折辱与我?”
说罢,她竟是一把甩开袖子,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