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套个话
张子阳一回到严村文山的厂区，就听到工人们在议论着什么。
大家三五个人一堆，坐在竹凳子上，头埋的很低，一边说着话，一边偷瞄着四周。
或许是大家聊的太投入，谁都没有看到张子阳已经到了近前。
“我跟你们说，这事千真万确的，当年那秃子进村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你真看见了呀
这么说，咱老板他亲爹很有可能是个和尚”
“快别瞎说，秃头就是和尚”
“秃头不是和尚是什么
还能是老犯呀”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张子阳心里莫明火气升腾。
八十年代的农村，从来都不缺八卦妇女！
尽管张子阳心里很恼火，但还是压住火气没有爆发，毕竟这些人口中所提到的，是关于他的亲生父母。
“咳咳……”
张子阳走近那些人，轻轻咳了几声以示提醒。
“哎呀，吓死我了……”
“嘶！”
张子阳一出声，那些人有的被吓的一哆嗦，有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扭头看到来人是老板时，个个脸上就都挂不住了，纷纷起身，满眼惊恐看着张子阳。
“张总……那什么，刚才我们在说画本呢！”
“对对对，在说画本上的故事呢……”
大家吓坏了！
刚才他们的话老板肯定都听到了，还不得臭骂他们一顿，然后再扣工钱
更有可能，直接给撵回家，你不用在这厂子干了！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张子阳只是呵呵一笑，说道：“原来你们也喜欢看画本，不错，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认识几个字！”
张子阳说罢，又朝那些人笑笑，转身就走了。
一转过身，张子阳脸上的笑意瞬间退去。
他们能议论到他亲生父亲的事，就说明这些人当中，有人知道当年曾发生的事情。
可刚才如果张子阳直接问他们，那些人肯定不会承认，毕竟他们是在背后议论老板了。
怎么样才能从那些人嘴里套话出来
回到办公室，张万里正在那整理材料。
“张总，上回您不是说，以后大家的工资日结改月结了吗
我让赵芬做了个账单出来，您看看行不行。”
张万里说着，把手里的一个账本递给了张子阳。
“这倒是个好办法！”
张子阳并没去看账本上写了些什么，倒是通过账本这件事，想到了如何从那些人口中打听当年事的办法。
“张总，您要觉得行，这月底可就按这个给工人发工资了！”
张万里说道。
“行，你看着安排！拆竹条那组的组长是谁”
张子阳这时候的心思，完全都不在厂区的经营和管理上。
“拆竹小组一共四个人，组长是李大妈。”
“我看她带着那组干的不错，个个都挺有劲头，一会儿你让他到我办公室一趟，看看给点奖励。”
张子阳说罢，转身走了。
“奖励
就拆竹组”
张万里很纳闷。
按理说，厂区的工人干活都挺起劲的，毕竟张子阳给大家定的工资标准可以说是全县最高的了。
除了工资之外，每个人每月还有奖金，还另外设置了逢年的福利。
这年头恐怕县里的干部也就这待遇了。
张总这兴致一来，还要格外给某个小组发奖励，这就让张万里看不懂了。
不多时，张万里把李大妈叫去了张子阳的办公室。
“张总，您……叫我有……有事啊”
李大妈刚带着一帮妇女嚼了舌，听张万里说老板要给他们组奖励，这话她敢信
所以一进了办公室，李大妈两条腿都在发抖！
“李大妈，您请坐！”
张子阳很客气地给李大妈拿了竹凳子。
“不用不用，我我，我站着说话就行！”
李大妈哪敢坐！
“哎，站着说话多累，而且我还得仰着头，咱俩都累，何必呢，李大妈您喝水不”
张子阳虽这么问着，但已经把水倒好了双手递向李大妈。
“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张总，我……我其实……”
哎，羞愧地很啊！
在背后嚼舌，这太不地道了。
“我听万里说，你们组的人很勤快，干活不但有速度还很细致，一点都不比那些小年轻差呀！”
张子阳先夸赞了几句。
“哪呀哪呀，都，都是那么干的。”
“万里跟我提了个给你们组奖励的申请，我批了，顺便也跟您谈谈，说说您带着这组人干活的经验，到时候也让大伙都跟你们学学！”
“这呀，也没什么经验，咱在这厂子天天坐着干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能拿那么多工钱，还是工人身份，这多好，你不得好好干呀！”
李大妈被夸赞几句，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起了经验。
张子阳就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时不时又在本子上写点什么。
“李大妈，您在这村可是有年头了呀！”
张子阳听完李大妈的经验介绍，就开启了打探消息模式。
“那可不，我嫁到这村的时候才十七八岁，哈哈哈，那时候还没你呢！”
“那您肯定知道这村是什么时候有的我吧”
“那可不，你呀，啧啧，这命挺苦呀……”
李大妈沉浸在被奖励的喜悦之中，早就忘了什么嚼不嚼舌头的事，把张子阳怎么到严村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听完李大妈的讲述，张子阳的双眉拧的更紧了。
“没想到，我居然身世那么坎坷！”
张子阳惊叹了一句。
“哎哟，这这……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张总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李大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还当着老板的面讲究起他的身世来了
“李大妈，谢谢您把这些事告诉我，要不是您，我可能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了！”
张子阳起身，很郑重地给李大妈鞠了个躬。
“快别别别，子阳呀，这边你爸妈也不容易呀，他们都不在了，过去的事你也就别去琢磨了！”
李大妈很同情地说道。
“嗯，好，大妈，我听您的！”
把李大妈送出办公室，张子阳皱眉看看文山半山坡的方向。
“没想到，我的养父养母居然是我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