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占睡到大半夜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突然醒了。这种感觉挺奇怪的,以前没这毛病。
坐在床上,脑地涨乎乎的。
正打算点亮手机看看几点,耳朵就捕捉到很轻很轻的声音。一激灵,进贼了?可听这动静又不像。
像是有什么人在客厅里溜达,一步一步的,鞋子蹭着地面走。想都没想翻身下了床,想着现在自己可是这里的一拖三,是绝对的武力担当,真要是有什么危险,他也得首当其冲啊。
卧室门一开,另一间卧室的门也开了,是程溱那屋,许是也听见了动静。
两人这么借着月光一瞧,客厅中央还真有一人。
耷拉着脑袋,米色大汗衫格子大短裤的,趿拉双拖鞋,来回来地踱着步子。
程溱整颗心落地,一扭头冲着屋里说了句,“行了,出来吧。”
很快,沈瑶就从卧室里出来,手里还攥只闹钟,嗓音发颤,“不是小偷吗?”
程溱懒洋洋往门框一靠,下巴一抬,“自己看。”
沈瑶抬眼这么一瞧,紧跟着长长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艾玛,吓死我了。”
要说哪个方言最有传染力,那东北话当之无愧。这段时间沈瑶跟程溱日夜相处的,一开口都多少带着点大碴子味儿了。
是祁余。
大半夜的,跟鬼似的不睡觉。
程溱瞧着祁余的状态有点奇怪,“我就说哪有那么缺心眼的小偷跑戈壁滩上偷东西,他咋了?梦游?”
目光朝罗占一瞥。
罗占摇头,从没见祁余有这毛病。
自打江执他们离开了之后,祁余就跑到肖也房里睡了,号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他得养精蓄锐休息好。
沈瑶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窟里影响,连续几个噩梦后就不敢自己睡了,顾不上跟程溱熟不熟的,直接跟她挤一个屋。
程溱因为之前沈瑶对江执有过意思,多少对她有点成见,但这么一相处下来也不觉着对方婊了,反倒勾起她大女子的保护。
像是今晚,其实是沈瑶先听见动静的,吓得直晃她枕头。程溱也睡不着了,想着真要是进小偷了,凭着自己彪悍的爆发力也能抵挡一阵子,再不济还有罗占呢。
岂料……
沈瑶见祁余这样,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近乎用气声跟他俩说,“不会是被寄生物影响了吧?幻觉?”
黑灯瞎火的,她这话又有歧义,程溱也没明白她是指祁余遇上了幻觉还是他们仨。
紧跟着,她一声咳嗽,“祁余!”
冷不猛子的这一嗓子可真是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别说沈瑶了,就连罗占都吓了一跳。
就见祁余猛地停住脚步,呆愣在原地。
“完了完了。”程溱一拍脑袋,“我听我妈说,梦游的人不能这么叫,一叫的话魂就没了。”
罗占轻步上前,围着祁余看来看去的。沈瑶在卧室门口小声提醒,“哎罗占,你拿手指头捅他一下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
万一他们仨看见的不是真实的祁余呢,万一真正的祁余还在房里睡觉呢?
照理说,像是这种可笑的想法罗占是不会迎合的,但许是被这气氛弄得也神经了。轻捅肯定不能够,要验证就得来个狠的。
抬手照着祁余的大脑门就来了个脑瓜崩,弹得罗占自己手指头都生疼。
就听祁余嗷了一嗓子,捂着脑门直叫唤。
那头两位,连同罗占在内,三人彻底松了口气。
……
“我觉得我被心魔控制了。”
一通折腾,大家都失去困意了,客厅灯火通明的。程溱豪爽,从冰箱里拿了啤酒和牛肉干出来给大家打牙祭。
祁余盘腿坐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有青影,一看就是没怎么休息好。他跟他们说,“一闭眼睛就是藏星洞里的画啊什么的,睡着了做梦都是它们。”
罗占给他倒了大半杯的啤酒,把酒瓶子往桌上咣当一放,“啥心魔?你就是累的,江执临走前规定了你们修壁画的时间吧?你听了吗?就恨不得一天24小时待在窟里了。”
沈瑶揪了块牛肉干在嘴里咬,“不过也真说不准,你有时候不听劝,天亮之前也钻过好几回地下窟吧?虽然说寄生物的活跃度不高了,但说不准对你也起了影响。”
祁余抓了抓头发,“江执说,幻象就是人心,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对0号窟有贪欲啊,所以才总会有占为己有的心思?”
三人沉默。
程溱没进窟,所以不清楚他们口中的幻象是什么。
罗占调整器械需要下窟,但都是在规定时间进窟,他也没怎么被幻象所累,顶多就是觉得头晕沉沉的。
沈瑶面色凝重,眼里还有点不自然。
祁余瞧着他仨,最后视线落在沈瑶脸上,“你呢你呢?也跟我一样吗?”
其实进了窟,谁都有可能被影响,只是当初祁余的反应大了些,至于每个人到底在幻象里看见了什么,谁都没坦白讲,只有祁余,他太显而易见了。
沈瑶吭哧吭哧的,“我跟你的还不大一样,我就是吧……其实我的也没什么,没你那么夸张。要我说啊,你也不是心魔,就是太专注0号窟,而且对0号窟的执念太深,这样才导致你在幻象里像是有贪欲。”
罗占同意沈瑶的话,安慰他,“幻象往往就扩大人心,你就是对壁画太重视了。”
祁余重重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是修复壁画的,壁画是国家的瑰宝,我是为国家服务的,我没有想将瑰宝占为己有的心思!”
这番话说的,程溱真想给他点赞。
紧跟着祁余脸一垮,“可是万一我被幻象控制了呢……”
三人无语,你瞅我,我瞅你的。
“你也别太紧张了吧,被幻象影响的又不是你一个,你分得清现实和幻象就行了呗。”程溱爽快的性子,看不惯这种反复拉扯的事。
说完这话还瞅了一眼沈瑶一眼,有啥不能说的?十有还是跟思春有关呐。
“对!”祁余一锤桌子,抓起酒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酒杯一放,胳膊横过来蹭了一下嘴上啤酒沫。
“受影响的也不止我一个!”
豪情万丈的,这种事有什么值得豪迈呢?
“盛棠都不用说,肯定跟吃的有关,她那么馋!还有肖也,我那天看见他抱个枕头笑那么猥琐,肯定跟女人有关。”
这边程溱喝酒呛了一下。
祁余又自顾自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江执好像从来没中过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