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闻神情拘谨,不苟言笑,老太太说的话他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他当然也能懂老太太的意思。
从此以后,和安鹿芩无关的人,不要再打扰她。
安鹿芩与安家老太太和老头子的情分已尽,就算是安家父母都不会介意安鹿芩怎么对待两位老人。
当初安鹿芩的母亲非要带着安鹿芩出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公公婆婆不喜欢这个孙女,觉得生女孩没用。
店员悄咪咪站到了黎景闻身后,“黎总,那边都准备妥当了”
黎景闻低眉,压着声音,“准备开始吧!”
“收到!”
换衣间的店员出来了,两个小姐姐一人拉着一边的白纱,“准备好了吗!新娘要出来啦!”
黎景闻和老太太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中间。
帷幕慢慢拉开,蓝色的裙摆像海浪一样铺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的明朗。
安鹿芩整个人像一朵白色的百合花,在蓝色的海洋中格外的温柔又甜美,连她的锁骨上都洒着星星点点的细闪,在灯光下粲然发光。
黎景闻一瞬间失了神。
这一刻他的内心在呼唤一句话。
他不能错过安鹿芩。
老太太那双岁月雕琢的眼睛也露出了喜悦之色,“太像了。”
安鹿芩太像年轻时候的她了,穿着这身裙子简直一模一样。
“是不是美呆了!”安鹿芩提着裙摆转了一圈,脸上洋溢着幸福。
黎景闻才回过神来,起身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走了过去。
声音格外镇静,“还行吧!”
“什么啊!你会不会说话啊!平常对我那么严格也就算了,现在还这样!我要生气了!”安鹿芩双手叉腰站在黎景闻面前,脸蛋都鼓起来了。
“美美美,”黎景闻伸出手,安鹿芩将玉手搭在他的大手上。
“小心台阶。”
黎景闻扶着安鹿芩的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亲昵,每一个人都在默默地观察着他们两个人,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打着疑问。
传闻中黎景闻和安鹿芩联姻,黎景闻是迫于家族压力,只有安鹿芩是心甘情愿——当然,安鹿芩追求黎景闻好多年东城的人都知道。
可是这么看,不像是演出来的。
这打情骂俏的一切,似乎他们这些围观群众才是被戏弄嘲笑的人。
“我怎么觉得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安鹿芩还不罢休,小声嘀咕。
黎景闻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
安鹿芩提着裙摆走到了老太太身边,“奶奶!您觉得这个裙子怎么样?是不是必须要穿红色的裙子啊!那我就换了。”
她刚刚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偶然听到几个人议论,说结婚就得穿红色的裙子,粉裙子蓝裙子那都是二婚,在古代是小妾。
老太太瞟了那几个人一眼,“谁说的,我当年还穿了黑裙子。我们小鹿喜欢什么就穿什么!”
“好!”安鹿芩眉眼弯弯,低头含笑。
老太太把黎景闻叫了过去,低声耳语。
“闲言碎语别传进她耳朵里,闹得不愉快,咱们家儿媳什么时候要看别人脸色了。”
黎景闻凌然的眉宇之间有一丝冷漠,“明白。”
老太太又叮嘱道:“给你妈也发个照片看看,她昨晚给我打了一晚上电话,比她当年嫁进来还激动。”
安鹿芩和黎景闻出发去了海边拍外景,一路上安鹿芩都在疯狂自拍,还让黎景闻帮她拿着手机,自己摆poe
黎景闻完全没有发现安鹿芩开的是后置摄像头。他那张鬼斧神工雕刻的俊脸在原相机里无比清晰。
大概一个小时后,到了海边。
“哇!大海!”安鹿芩才从窗外望去,原来车开到了海边。
她还以为只是要换一个场景,可能是公园或者什么地方。
怎么会来到海边?
塔塔:[你这副样子好像没见过大海。]
塔塔:[并且是连图片都没见过。]
安鹿芩:[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黎景闻打开车门,手扶着车顶担心安鹿芩碰头,“走吧!不仅有大海,还有你想象中的热气球。”
安鹿芩下来了,自然而然地挽着黎景闻的胳膊,“啊!我说过吗?我不记得。”
好像原主的日记里也没有写这个吧!黎景闻是不是记错了?
黎景闻风轻云淡道:“你上大学成人礼说的。”
安鹿芩的成人礼,穿了一件特别像婚纱的白色长裙,就为了和他拍一张照片。
她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喝醉之后说以后他们两个人结婚的话,一定要在海边拍一组婚纱照,要站在热气球上,向下看着沙滩上的爱心。
幸福是气球可以飞得很远,也可以是热气球让两个人一起承载着去往远方。
若不是他前几天翻开了以前的相册,也不会想到这个想法。
“哦,景闻哥哥还记得这么清楚!我自己都忘掉了。”
[恭喜宿主对目标人物好感增加!]
安鹿芩和黎景闻还有一众摄影师选好了最佳位置。
安鹿芩赤脚站在沙滩边上,留给黎景闻一个背影。
摄影师在不远处指挥安鹿芩,“好,保持这个姿势!我们现在要调一下光!不要转过来哦!”
安鹿芩就那么站着。
小宋静悄悄地跑过来,递给黎景闻一束红色的玫瑰花,黎景闻在安鹿芩的斜侧方身后,他抱着花束,单膝跪地。
周围的人都驻足看他们在干什么。
只有安鹿芩不知道,她看着海平面起起伏伏,阳光照耀下来,波光粼粼。
有些刺眼。
“还没好吗?”她眨了眨眼睛。
“现在慢慢转过来吧!”
安鹿芩转过身,一低头就看到了那束红色的玫瑰花,黎景闻正单膝跪地,那双眼睛与她清澈的目光在海风中倏然相撞。
黎景闻眼中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对安鹿芩的感情,是克制。
“安安,谢谢你成为我的新娘。”
安鹿芩挑眉,挠了挠头。
“你不应该说请你嫁给我吗?”
黎景闻站起来了,硬生生把花塞到了安鹿芩的怀里,语气不容置喙,“你必须嫁给我。”
“好!算我被你拿捏了!戒指呢,没戒指我可不会答应你!”安鹿芩笑着将花捧到怀中。
黎景闻这到底算不算浪漫啊!服了!怎么能这么直男啊!
“戒指在你的脖子上。”
他起身,只是摸了一下安鹿芩脖颈上的项链,手中便突然像变魔术一样,多了一枚戒指。
莫比乌斯环戒指。
安鹿芩还挺担心她能不能戴上去,会不会大小不合适,等黎景闻给她戴上去的时候,却那么恰好。
“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安鹿芩扯了扯黎景闻的领带,黎景闻微微俯身,凑到安鹿芩耳边。
“明天会不会上新闻?”
“你是想上还是——”
“我想要头版头条!”
黎景闻揉了揉安鹿芩的头,“满足你。外加4小时地铁站大屏滚动。”
“不是吧!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让唐茗看到,你,要娶我了!”
“我打电话通知她?”黎景闻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安鹿芩。
“你没事吧!”安鹿芩思索了一番,抬头盯着黎景闻,“好,你打吧!”
塔塔:[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黎景闻掏出手机就查找唐茗的电话。
塔塔:[好家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也不按套路来!]
“哎呀我开玩笑的!你还真打!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安鹿芩拉住了黎景闻的胳膊,“这花儿还挺香的。”
黎景闻把手机收好,“空运过来的。”
“啊?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玫瑰花吗?”
“这是小王子的玫瑰花。”
“那你会陪我看四十四次日落吗?”安鹿芩眼波流转,那双小鹿眼格外认真。
黎景闻还未来得及回复安鹿芩,小宋就大老远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差点摔到,扶着黎景闻。
“大哥大嫂,现在必须打断你们俩。”
黎景闻扯起嘴角,“说。”
“安家老爷子快不行了,急需输血。”
安鹿芩扔下那束花就撒开腿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原主,在内心之中有一种力量牵引着她,她的心也是焦灼的。
她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连鞋都没穿。
黎景闻在后边跟着,他三步并两步追上了安鹿芩,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跑。
小宋跑得太慢,被黎景闻甩下了。
黎景闻和安鹿芩开车到了医院。
车刚刚驶进医院还没有停稳,安鹿芩已经打开了车门下去,她提着长长的裙摆,在医院里边的石板路上,压根感觉不到石子的碾压,脚掌心的疼痛。
一口气跑进大厅上了楼,甚至没来得及见老太太和老头子一面,就跟着医生去化验血配型。
安叙知在病房里,他好像看到了安鹿芩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知道他姐就狠不下心来,其实,她不来也没有人会责怪她的。
安鹿芩在楼道里焦急地等待化验结果,黎景闻才上来了,给她拿着一双鞋,半蹲下去抬起安鹿芩的脚给她穿上运动鞋。
“别担心。”黎景闻站在安鹿芩身边,将安鹿芩搂在怀里。
医生出来了,“安小姐,现在您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了!”
安鹿芩似乎是刚刚坐下又着急忙慌地起来,跟着医生进了病房躺在病床上输血。
“拍婚纱照吗?听到消息也担心了吧!”医生还是第一次这么仓皇地来献血的。
安鹿芩没说话,眨了眨眼睛。
她只是太担心了,说不出话来,喉咙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医生告诉安鹿芩已经结束了,让她在床上先躺一会儿,她慢慢坐起来,却听到了门外老太太的声音。
“她现在要嫁给黎景闻连我们都不认了,白眼狼,让她献点血怎么了,又不是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