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运起轻功在空中,如风一般朝临安国而行。
耳畔间尽是风声凛冽,沈明月阖上眸子,心下划过众多思绪。
没一会儿,便稳稳落在了临安皇宫前,再次踏到故土,沈明月竟觉无比心安。
这里存纳了她的一帧一幕,见识了她的喜怒痴嗔,是她经年难忘的地方。
沈明月出示了令牌,守门侍卫连忙放她进去,女子脚步迅疾的在临安皇宫中走动。
一路中,宫人们纷纷行礼,他们被困在深宫中,行礼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动作,恭敬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沈明月没理,心下尽是亲人,片刻,她便到了临安御书房前,许是被君连城吩咐过,无人守门,女子直直踏了进去。
“你来了啊。”
方才到,君连城孤寂却透着威严的嗓音缓缓传来,沈明月径直站在大殿上。
幼时的二人,或许皆没想到,长大后,会成为掌管各国权势的君主,肩负着重大责任。
恰似沈明月此时,呆愣望向君连城批阅着奏折的熟稔姿态。
向来马背上肆意桀骜的男子,此时能安安生生在这里认真仔细批阅奏折。
时光流逝中,每个人都会变,唯一不变的是初心,而初心恰恰是难得可贵的东西。
“你稳重了不少。”沈明月轻笑,随后便开门见山,“我心心念念的”
话语未说完,便被君连城打断,男子眉目妖冶邪魅中泛着冷峻:“朕若说,朕将他们皆杀了,宣武女帝可信”
沈明月笑意温柔:“自然是不信。”
若皆杀了,君连城怎么敢引狼入室,让她安安稳稳站在这里。
君连城扔出两张信,递给沈明月,他自嘲笑笑:“朕非圣人,差一点就鬼迷心窍了啊。”
两张信,一张写着连城亲启,一张写着明月亲启。
沈明月先看了连城亲启那张,随即凤眸晦暗不明,牙齿咬到咯咯作响。
只见上面浓墨赫然写着:【连城,你在临安拦截沈府众人,以此引沈明月上钩,将其一网打尽,宣武国自然能收入囊中。】
真聪明啊,暗卫们追杀沈府,恐怕君墨染早有预料,不能尽数皆杀,便又埋了一道——借助君连城的外力。
沈府遭追杀,定然不会待在宣武,而凌霄太安全了,容易引人前去,朱雀更是如虎口般,不敢轻易探索,便会来临安。
君墨染将沈府众人的心思预料到了,便来早早与君连城打了招呼。
宣纸下面还写着详细攻打宣武国的策略,可谓是天衣无缝,冰雪聪慧,让人措不及防。
【将沈云庭练成只会听话的提线木偶,让其掌管宣武,你再从背后运作,慢慢蚕食宣武,将宣武腐蚀殆尽。】
最后面落款,君墨染。
沈明月怒极反笑:“畜生东西,死了都想拖人陪葬。”
君连城眉目低垂:“近乎是将屠宰宣武的刀,递到了我手上,我承认,我心动过。”
毕竟不费力气,得到一国,谁人可以不心动!
“你不会按他所说的做。”沈明月笃定道,“你与我兄长,情谊浓厚。”
君墨染算计一方面,天衣无缝,偏偏算漏了人心,他生长于昏暗中,未曾受过多少不染算计的好,便认为任何人皆会因利益抛却一切。
沈明月嗤笑连连,不夸大的说,她或许是君墨染卑微阴暗人生中的,唯一一道光亮,可惜君墨染不知珍惜。
“见到沈云庭时,蕴含着少年灿烂,纯粹无畏的往事,便浮现在我眼前,我就下不去手了。”君连城低垂眉目,嗓音一闪而过的怀念。
“好了,你看看君墨染留给你的信吧,他说,若我下不去手,便将此信递给你。”
随着君连城的话语,沈明月已然将信封拆开了,信封一角微微凹陷,写信之人的忐忑,不难看出。
【明月,见信如见吾,我想和你言语好多话,因你灿烂若阳光,又闯进我阴暗充满伤痛的世界中,我便想将你随时带到身侧,哪怕身处地狱,亦或尚在人间。】
最后的落款,不是君墨染,而是三个字,我爱你。
沈明月凤眸微眯,心下翻涌着一阵盖过一阵的恶心,她猪油蒙了心,待君墨染好,君墨染却理所应当,深情款款的想让她殉葬。
做梦去吧!
“真是脸大如盘的畜生。”沈明月辱骂着。
外面响起几道充斥着喜悦的脚步声,沈明月泛起一股安心的感觉,她回首凝望,果不其然见着沈府众人在背后。
父亲,娘亲,兄长,侄子,侄女,一个没少,沈明月刚要开口,便觉喉咙沙哑。
只言了声:“爹娘。”
沈厉阳见着她悲伤模样,连忙宽慰:“这幅模样作甚我们不是没事吗”
亲人久别初见,怎可哭哭啼啼。
林晓晓似想缓和气氛,插话道:“诶呀,我们一点事都没有,幸亏你爹爹跑得快,抱起我就冲出去,只是身后”
嗓音戛然而止,她低垂着眉眼,意识到说错了话。
“身后受伤了对嘛”沈明月似乎洞悉一切,她话语不自觉颤抖抽泣。
哪怕跑的再快,爹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不受伤!
“活着,已然是幸运了。”沈厉阳极其不在乎的说着。
沈云庭不愿见妹妹如此难受,便调侃道:“我们是积福啊,床底只能容忍一人躲藏,不会被发现,我让清河进去了,然后自己抱着孩子们运起轻功便跑,竟能逃出来!真的是死里逃生,很快乐了。”
极其轻松的话语,却让沈明月凤眸中溢满泪水,她嘶哑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年少不知人心险恶时,招惹了一个自卑敏感,恶毒狠辣的畜生,其后果却需家人来一同承担。
这让沈明月缘何能不责怪自己,幸好,幸好君墨染已然死了,幸好沈府有惊无险。
否则窥明镜中,她毁天灭地般疯狂的模样,应是定然会出现了。
“莫哭了,不怪你。”沈厉阳小心翼翼擦拭着女儿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