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君墨染仿佛能想象到明月当时的凄惨模样。
他将他的光扔给了心如蛇蝎的齐阮阮肆意折辱,呼吸紊乱,自出生起就没哭过的君墨染,今日,哭了第二次。
大滴大滴眼泪砸下来,可曾经见他安静不语都会紧张到不行的沈明月,此时却冷眼旁观。
沈明月接着说:“那些蛇争先恐后的朝我身上扑来,双拳难敌四手,我被咬的毫无知觉,身上鲜血淋漓。”
“别说了,我疼。”君墨染捂着心口处剧烈捶,“这里疼啊,沈明月。”
他什么都顾不到了,他才明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明月受了很多折磨,很多委屈。
这一刻,君墨染败的一塌糊涂,就算明月杀了他,他也不会怪她的。
沈明月轻笑:“你疼,关我什么事曾经啊,我也怕疼。”
【小呆子,今天为了给你做膳食,我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呢!疼死了!】
【小呆子,我脑袋撞到墙了,疼!】
【小呆子,我下马车跳下去的力道太猛了,疼!】
耳畔一遍遍回响着前世沈明月撒娇的声音,这么怕疼的沈大小姐,被他折磨到遍体鳞伤。
君墨染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混蛋。
“沈明月。”君墨染唤,“前世的十年折磨疼不疼”
沈明月轻描淡写道:“不记得了。”
“哈哈哈。”君墨染眼中溢满泪,却笑了起来,“不记得了”
连割破个手指,都能和他絮絮叨叨好久的沈大小姐,说不记得十年折磨的疼痛了!
到底是不记得疼痛了,还是不记得他
沈明月下了逐客令:“滚出去。”
君墨染声声泣血:“明月,我会死的,你这样对我,我会死的。”
尽管定南王和沈明月私通一事,还没彻底清楚孰真孰假,可单单是沈明月毫不在乎,句句带刺的话,就能将君墨染的心戳到窟窿满布。
沈明月冷笑:“那快点去死,你自己死,我还省事了呢,我早说过,你我必死一方。”
若不是碍于暂时不能和君浩然撕破脸面,她能放任君墨染蹦跶这么久
君墨染自己死了,反而让沈明月轻松高兴呢。
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男子被悲伤笼罩,他不再言语,冲了出去,径直跳进湖泊中。
春日湖泊不是很冰,但也冷,君墨染没用内力,没游,就任由沉下去。
发丝黏在脊背上,他阖上眸子,眼前一瞬间闪过好多好多东西。
前世初见时,沈明月赶走了太监,对他眉眼弯弯,如春风和煦,那是君墨染两世见过最灿烂的笑容。
成亲时,沈明月娇羞满面,说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说会对他不离不弃。
登基帝位时,惯爱自由的沈明月,为他抛却自由,说有他的地方,便是她心之所向。
画面突然定格在十年折磨的牢狱中,环境压抑阴暗,傲然肆意的沈明月,遍体鳞伤,双眸空洞,瘦如枯槁的缩在一起。
启祥宫内的床榻上,君墨染极其不安的躺着,紧闭的眸子中流着泪珠。
他不停呢喃:“沈明月”
君浩然眉宇间流露着气恼,他呵斥:“都怎么办事的能让四皇子落水伺候四皇子的宫人,拖下去全斩了。”
若不是他散步恰巧经过湖泊,怕是君墨染就溺死了。
天子话音刚落,启祥宫就响彻撕心裂肺的哭喊,宫人们一腔委屈难言,四皇子又不让他们跟着,现在落水了,他们还要斩首,天理何在!
可无人听宫人们的怨言,禁卫军拖着鬼哭狼嚎的宫人们下去,刀起刀落,血液满地,顿时安静了。
而启祥宫内的君浩然紧锁眉头看着君墨染,好样的啊,他从未想过,如同一条指哪里咬哪里的狗般的君墨染,竟对沈明月有格外想法。
这两年,君浩然渐渐发现,相比君连城,君墨染更加野心深重,不择手段,像他年少时,所以对君墨染极其宠爱。
可他宠爱的儿子,竟喜欢功高盖主的沈府的嫡女
不过没关系,他这个儿子,不会为爱抛却一切,只是暂时被迷住双眼罢了。
御医胆战心惊的说:“皇上,依照四皇子这模样,这是心魔啊!若不让沈大小姐来看看他,他可能会永远醒不来。”
君浩然冷哼:“让沈明月来看他他休想!醒不来就去死。”
身为他的儿子,若是为了一个女子醒不来,那就去死。
君浩然怒气未消的冲了出去,而君墨染躺在床榻上,不安的眉眼紧促。
君墨染只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他看到前世了。
他看到他将沈明月打入冷宫,沈明月在冷宫如母妃一样盼着月亮,盼着他,久等无果,女子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
他看到他让沈明月冬日捧暖炉为齐阮阮取暖,女子眼里的光在逐渐消失。
他看到他将沈明月父兄派上战场时,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他看到沈明月父兄战死消息传来时,女子眸中是一片死水。
君墨染努力伸手想去抱抱女子,想哄哄她,想说:“明月不难受啊,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我们会相依为命,长长久久的。”
他可能生性淡漠,他理解不了沈明月与父兄之间的亲情,他只是觉得,哄一哄,明月还会爱他。
可伸出去的手摸了一片空,明月也消失了,消失前,明月唇角带笑,如同初见般耀眼灿烂。
却留下一句让君墨染如坠深渊的话:“我恶心你,君墨染。”
仿若有一双手在狠狠撕扯着君墨染的心,别恶心他,君墨染无声开口。
画面一转,还是牢狱,沈明月如一只受伤的猫儿般缩在墙角,见他进来,身子小幅度瑟缩了一下。
她在怕他,一股无名火突然升了起来,君墨染抓起沈明月脏污不堪的头发,冷冷的问:“怕朕”
沈明月未语,“啪”一道响声,君墨染扇了她一巴掌,又问:“怕朕!”
不许怕他啊,不能怕他君墨染控制不住自己,他一心想让沈明月别怕他。